画船穿过桥洞,船舱内微微显得有些暗淡。
温映寒微垂着视线没有出声,那些话或许从前还可以说,可发生了昨日的事情之后,已然有些晚。
昨夜沈凌渊没有过来,她亦没有遣人去询问。心绪乱糟糟的,迟迟平静不下来,好像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林萦殿,又想起前后发生的事情,辗转了一整晚。
沈文茵默了默,端起了一旁小桌上的茶盏,镶嵌着金蝶飞舞的步摇微微晃了晃,沈文茵望向船舱外的景象,“那小亭倒是修得十分应景,你看,像不像咱们在书里看到的那种”
无风的阴天,没有烈日骄阳,最适合出门,远处的小亭子是专门修筑来赏这大川大河整体的美景的,可从河上回望,也别有一番景致。
沈文茵轻飘飘地开口:“其实先前咱们看的好些游记,是我皇兄给我的,说起来他就是偏心,最早我想看的时候,未见他拿出来一本,反倒是我无意中说了一句你也喜欢游记,转天就不知他从哪弄来了几本珍藏给我。”
温映寒微微一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文茵轻撑在窗沿儿上,偏过头望着她,“就是我后来说是我从宫里的库房拿的,其实我库房里没有那么些书,都是皇兄给的。他不叫我说来着,不过你已经嫁给他啦,泄密他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沈文茵往身后的软垫子上靠了靠,回身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寒寒你可别生我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当时那朝中的形势你可能不知,我四皇兄和五皇兄皆对那王位虎视眈眈,还有那现在不在了的二皇兄,就是败于了当时朝堂是的争斗被四皇兄暗害。”
她轻敛了眸色,微微摇头,“有时候我又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个公主,不用参与手足相争,也不用担心会被亲人陷害,储君之争,无所不用其极”
他心思向来藏得深,定亲前从未在人前做过什么,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了直接给她最尊贵的,没成想中间出了次意外,定亲便被提前了。早些将人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不是不行。
沈文茵又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温映寒默默听着,也勾起了不少往日的回忆,下雨那日他撑着伞走过静默无人的小巷送她回马车里,那人总是做的比说的要多些,就像沉船那晚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还是问过她之后纵着她去了,所以她哥哥事后才会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快就到岸上了,温映寒现在才明白,当时那艘救援的小船,上面其实是沈凌渊的人。
“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温映寒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友根本就是倒戈到了她皇兄那边,那人不叫她说,她就真的一个字也不告诉她了,若非今日话至此处,她怕是要替他瞒一辈子。
沈文茵赶忙摆手,“没了没了,你知道的,我后来就嫁人了,真不是故意一直不告诉你的,是远嫁了没机会了。”
她怕温映寒生气,赶紧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件事,是我皇兄不知道的,我说给你听,你听完可得原谅我了。”
“你先告诉我是何事。”
沈文茵顿了顿,“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下雪赴宴,事后你向我打听我皇兄来着。”
那是温映寒第一次见沈凌渊,湖心亭遥遥一望,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事后还是有些在意的,便悄悄询问了晚到的沈文茵。
沈文茵说那人就是她七皇兄了。
“其实当天晚些时候,皇兄他也跟我打听你来着,”沈文茵莞尔一笑,“你说巧不巧,都是同一天。”
画船逆流行了好远,两岸的亭台水榭逐渐被山川之景所取代。从岸边遥遥地划过来了另一只小船。
船舱的帘子被微微撩了起来。
“公主,烁国那边的信使到咱们宫中了。”
沈文茵望向温映寒,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把回信这事给忘了,回来之后还没写信报过平安,今日信使就要走了。”
温映寒忙开口道:“那咱们快些回去吧,别耽搁了。”
沈文茵按住她没让她起身,“别别别,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拉出来的,你在船上等我,我就回去写封信,很快的”
温映寒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去了,另一艘船上一同跟过来的还有芸夏,手里拿着件披风,似是怕水上凉。
“那你快些,我在这里等你。”
沈文茵站在另一艘船上朝她挥了挥手,小船向岸边驶去,温映寒望着她顺利回到岸上了,才领了芸夏回到了船舱里。
“没事,今日不冷,这里面还有软垫和薄毯。”
芸夏将手中的披风放到一边,习惯性地收拾着小桌上的杯子,“奴婢是怕一会儿变天,就随手带着了。”
画舫逆流又行了一段距离,两人偶尔说上几句话。
温映寒轻靠在软垫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左右等不来文茵。
“娘娘倦了要不睡一会儿吧,这边离长公主宫中尚有段距离,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来。昨夜您没怎么睡,奴婢去外面守着,看公主回来了,就进来叫醒您。”
船舱里布置得极为舒适,原本底下铺着的垫子就软软的,整整的一大块延伸至船舱门口,两侧小窗上挂着的帘子还可以随时拉起来。
温映寒心绪乱糟糟的,回林萦殿便会不自觉地想起昨日的事,一时也没那么想回去面对那里的冷冷清清。她轻声开口:“不用去外面,就留在船舱里就好。”
芸夏却简单替她收拾了一下,缓缓起身,“娘娘好好休息,奴婢去外面正好可以看看划船。”
温映寒恍然想起芸夏约是未见过这样的画舫,从前更是没机会乘过这样的小船,“那你去吧,若是倦了再进来。”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