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莲早已随了她一同跪下,这会子往前挪了挪,重重将头磕在地上,“皇后娘娘,奴婢能证明,奴婢能证明的!她这是在污蔑。”
盼儿不甘地抬头,“你在撒谎,一定是朱婕妤指使你这样说的,我家娘娘现在还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要如何污蔑你们,我不过是叙述了前后发生的事,你便要说我是污蔑,现下看来分明就是你们做了亏心事,已然心虚。”
温映寒细眉轻轻蹙了蹙,正欲呵止,忽而见身侧那人凤眸微抬,沉声开口道“你的主子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沈凌渊声音平缓,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由心底感受到了向四肢漫延寒意,明明是初夏屋中却宛如隆冬一般,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了,甚至连抽噎声都暂缓。
盼儿赶紧伏下了身子,“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只是一时心急才……”
温映寒瞧着她方才的一番反应,心底已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这是若真的是冲着朱兰依来的,那么想必一会儿宜嫔醒来一定会一口咬定是朱兰依推了她,这事必须在她醒来之前有一个了结。
“你先起来吧。”温映寒望上刚刚被吓得面无血色的朱兰依,示意她身边的宫人先扶了她起来。
温映寒垂眸摩挲了一下手指。盈月台,她记得那地方……
她偏过头望向沈凌渊,低声开口“皇上,臣妾记得盈月台旁边的花园,离尚乐司不远。”
盈月台是夏日里宫嫔们乘凉听戏听曲的地方,所以尚乐司就设在了那附近,来回行走也方便些。
盈月台附近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路过,但兴许会有尚乐司的人,传闻那里光是乐姬舞姬便养了百人,这个时辰还不至于就寝,会有人在外面也未可知。
沈凌渊明白她的意思,敛眸薄唇轻轻动了动“王德禄,派人去尚乐司。”
“是!”
……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王德禄便回来了。在此之前先赶回来的是明夏,据她所说,常嫔确实是在晚膳后见过朱兰依的,而且不止这一晚,最近天都是这样,原因是朱兰依想学围棋,而宫中能说得上话的人里面,只有常嫔能教她。
温映寒辨出了这其中的问题,也就是说朱兰依每日傍晚是固定会去找常嫔学下棋的,这件事甚至在她碰碎宜嫔的花瓶之前。而她们两人共居玉清宫,朱兰依出了门,宜嫔那边不会不知道。
明夏办事一贯妥帖,眼下常嫔也被带来了,就候在殿外,只消一句吩咐,随时都可以进来。
王德禄带着一个身着素装的乐姬快步走上了殿前,他拱了拱手,“禀皇上、皇后娘娘,奴才询问了尚乐司上下,当时确有人在小花园里遥遥望见了朱婕妤,一共三人,其余两人皆候在殿外。”
乐姬缓缓走上前紧张地行了个大礼,“奴婢当时奉命去取新配到的琴弦,因着琴弦是将近傍晚时才送入宫中的,所以取到后回来便有些晚了,路过小花园的时候,确实看见了朱婕妤,但因着距离远,又是另一条路,便没有过去请安。”
王德禄轻搭了拂尘,“另有两人可以作证,她们三个是一同去的,时间上也与宜嫔娘娘出事的时间吻合。”
“这么说朱婕妤是确实不在场了。”温映寒垂眸望向从始至终跪在那里的宫女,她倒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从始至终没有直说是朱兰依做的,而是拐弯抹角地拿言语搬弄是非。不然污蔑嫔妃便足以治了她的罪。
“你倒是护主心切。”温映寒声音平淡地将她原打算下一步开口自辩的说辞讽刺般地道了出来。
盼儿顿时一慌,她很快掩下眸色,垂下视线强稳了心神。
“奴婢言语有失,娘娘恕罪。奴婢实在是担心宜嫔娘娘的身体,若娘娘能好起来,奴婢豁出命去也愿意,娘娘她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恳请皇后娘娘容奴婢先伺候宜嫔娘娘好起来,到时候皇后娘娘就算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无怨无悔。”
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巧妙,在场的人听了只会觉得她是担心自家主子急切了些,但到底是个忠仆,倒是温映寒若是严惩了她,会引起下面人的议论。
沈凌渊将温映寒的神色尽收眼底,凤眸微微深了深。
“人手不够便从内务府调,玉清宫里不缺你这一人。来人,拖下去杖责。”
他垂眸捻了捻手里的玉扳指,顷刻便下了这样的决断。
静立的宫人不敢耽误,立刻拖了盼儿下去。
温映寒回眸望向他,目光正好撞上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
他声音低醇悦耳,似是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
“你是朕的皇后,不必如此为难。”
若觉得为难,便让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