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映寒一向不喜下人过多,晚上体恤他们辛苦,连门口的值守都能免则免了,倒真忘了留个人通传。
她微微有些理亏,朱唇抿了抿,轻声开口“那皇上也可以叫王德禄他们快走些,早些进来通传一声,臣妾也好做些准备。”她嘴上不愿承认也不好直接顶撞,便拿了这样的说辞出来。
沈凌渊薄唇轻轻勾了勾,“哦?早些准备?皇后要准备些什么?”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没有昨晚的事还好,今日听了这样的话,难免要往深了多想。
温映寒顿时不想再理他了,移了视线坐在软榻另一侧的位置上。
沈凌渊颇有些拿她没办法的无奈,他修长的手指轻搭在身侧的小案上,“朕进来会吓到你,王德禄过来就不一样了?”
至少王德禄进来,走路是有声音的,温映寒正欲反驳,抬眸刚好望上他那双深沉内敛的凤眸,到了唇边的话顿时便说不出来了。
温映寒觉得自己今晚一定是看账簿太多看得昏了头,好端端的,同他辩这些事情做什么。连她自己都未察觉,这不知不觉间,她与他的关系便近了许多。
以前那些话,她可是从来不会跟他这般辩驳的。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恪守着礼数谨言慎行,而是随口般自然而然地应答了下来。
“皇上说的是,都是一样的。”温映寒抿了抿唇,心里想着下一次她一定要叫一个宫人守在门口,远远瞧见了沈凌渊的轿辇,就立刻进来回禀。
方才还在忧虑往后要如何面对沈凌渊,谁知真的见到了,反倒没有那么的不自然。沈凌渊身上凝神香的清冽,莫名使人心安。
温映寒将这一切归咎于凝神香的功效上,她寝殿里时常燃着的都是助眠所用的,比起熏香的气味,她其实更喜欢在殿里放些鲜花盆景,或是时兴瓜果什么的。不过,那凝神香清冽的味道,是个例外。
淡淡的,并不浓烈,不知不觉间便让人放松了下来。
一时有些安静,两人的独处让温映寒又想起了些今早的事来,她顿了顿,见明夏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索性寻了个由头,低声开口道“臣妾去叫人备茶。”
至少这样她能暂时出去避一避,拖一会儿还能等茶沏好了再进来。
沈凌渊唇角微微上扬,声音平缓“不必了,朕刚刚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身边那个宫女从耳房出来,朕已经让她去备茶了。”
怪不得明夏去了这样久都没回来,温映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早已经将她的婢女打发了。
沈凌渊怎会预料不到她那点小心思,他原以为她慌乱之外总要找各种理由开始避着他,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至少眼下还老老实实地坐在他面前,虽然眼神间似是在无声地控诉。
沈凌渊似是漫不经心地轻轻捻了捻手里的玉扳指,“今早你可有按时换药?”
温映寒下意识地攥了下藏在袖口里的手指,自然清楚沈凌渊指的是什么。只是她今早拆了绷带便没当回事,眼下因为刚刚弹了琴的缘故,指尖上的伤又隐隐发作了起来。
温映寒将手指更深地掩在了袖子里,纤长微弯的睫毛微动,遮住了她的视线,“劳皇上记挂,臣妾已经无碍了。”
然而下一刻,她便被那人绕过小案,将手捉了出来。
他将她的手放在小案上,上面的红痕明显,不用细看就能瞧得出来。
温映寒动了动唇,想解释这是因为弹琴才变成这样的,忽而想起沈凌渊早上好像还嘱咐她先别弹琴来着,于是本能地将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别动。”
他又拿了个药盒出来,看上去便甚至名贵,里面的药膏晶莹剔透,隐隐有些微不可见的香味。
沈凌渊给她擦了药,又吩咐她将另一只手也拿出来。两只手重新上了药缠了绷带,又恢复了跟早上一样的状态。
温映寒下意识地望上他那双深沉内敛的凤眸,难不成这人今晚过来就是为了给她换药的吗?
“……”
她朱唇微微动了动。
“多谢皇上。”
她声音很轻,很快便消散在了这样平和如水的夜色里。
沈凌渊眸间翻涌了些看不见的波澜,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朕今晚宿在你这里可好?”
温映寒一怔,心脏刹那间漏跳了一拍。
她这次没有醉酒,是完全清醒着的。
“皇……”
外面的大门忽然传来一道声响,紧跟着便是有人快步走进来的声音。
王德禄低着头急匆匆地走进内殿,“皇上,不好了,宜嫔娘娘从高阶上跌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