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另一条腿还蜷缩着放在车上,闻言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姜州也看着我。
路灯昏黄的暖光让他冷硬的面部线条变柔和了一些,无波无澜的双眸里多了属于正常人的挣扎与期待。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这个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
可他——
既没有家人,也失去了每年在这个时候陪伴着他的工作。
去年三十他与我们全家在一起的温馨、幸福的画面似乎还历历在目——然而才过了短短的一年时间,就已经物是人非。
我心中的酸楚蔓延开来,再说话时声音低柔了不少:“和爸妈在家里过呗,还能怎么过?”
“你们呢?”我反问他。
“不知道。”姜州看向前方的言良。
言良摊摊手,一脸歉意。
“我晚上得回我爸妈那儿,不能陪你。”
“没事。”姜州嘴上虽这么说,眼底却闪过一抹黯然。
“瞿耀明天要带他爸妈去m国旅游,过完年才能回来。”言良又补了一句。
也就是说,姜州的朋友,明天一个都不在他身边。
我生出一股邀请他去我家里做客的冲动,可想一想我妈对他的偏见,最后还是作罢。
“我走了。”
车内的气氛让我窒息,我不敢再面对姜州,甩上车门快步地走进了门卫室。
报上我妈的名字,我很顺利地拿到了她的快递。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还没睡,系着围裙在餐厅里擀明天要用的饺子皮。
见我回来,她擦干净手上的面粉,急急迎上来。
——直接拿走了我手里的小盒子。
她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我,专心拆起了包裹。
我带着被忽视的挫败感,暗戳戳地贴过去。
外面的纸盒拆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茶叶罐,茶叶罐里只装了一半的茶叶,但一打开盖子,立刻就有淡淡的清香逸出来。
这茶闻着就不错,既然是找我爸的朋友买的,那应该不便宜。
“咱们家里不是还有好多茶叶么,怎么又买新的?”我问我妈。
那次她想把家里的茶叶打包送给我爸被他拒绝以后,就再没有把那些茶叶从柜子里拿出来过。
“上次我和你杨叔叔就是为那些茶叶吵的架,我怕他那个小心眼又跟我翻旧账。”我妈虽然是在抱怨,但眼角眉梢那浅浅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啧。
明明就很在意人家,还在我面前嘴硬。
我妈脸皮薄,再加上我爸是她心里的一道坎,我不敢拿感情上的事调侃她,只能假装相信了她的说辞。
她扔掉纸盒,把茶叶罐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里,又重新坐回来擀饺子皮。
我洗了把手过来帮她。
“明天早上早点起床,我把馅儿都剁好放冰箱里了,你只管包就是。”我妈吩咐我。
以往每年的三十,都是她和我爸早早起来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下午再和我一起包饺子;今年我爸这个样子,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我们母女俩的身上,我自然要多做一些,不能再像往年那样偷懒。
“好嘞。”我应下。
“记得准备好硬币。”她又提醒我。
我想到去年,饺子里的那枚“幸运币”被姜州吃到,我跟他说:“你会健康幸运一整年。”
哪知道一切都和我当初的预言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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