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是……”几个亲兵皆是面面相觑,就连马岱也不知道马超要做什么。
“不必多问,牵来便是……”马超正色道。
亲兵们不敢违命,连忙将马超那匹能征惯战的白马牵来,马超艰难地支撑住身体,想要跨上马去,马岱想要帮忙,却被马超阻止。
在无数将士的注视下,马超终于骑上自己的战马,却已粗喘连连。他平复了一下气息后,目光落在了关索身上。
“长寻,陪我去走一段。”
关索微微一愣,没想到马超会在这个时候想要与自己独处,着实让他始料未及。但关索怎会拒绝,连忙拱手道:“唯!”
“其余之人,继续清扫战场,打探消息!”马超再次环顾众将士,用尽力气,高声大喝,“我们与鲜卑的战争,尚未终结!”
就这样,马超不带一人,与关索并行骑在灵武谷的山路上,往谷口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等到身后再无汉军的身影后,马超方才悠悠地问道:“长寻,听闻你见识过人……我倒想问问你,此时此刻,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关索沉默一阵,方才回答道:“骠骑将军一定是在思念亲人吧。”
“噢?”马超下意识地问道,“何处亲人?”
。“我知骠骑将军有一女一子,但骠骑将军此刻思念的……”关索从马超先前的话语中已然读出些什么,随即叹息道,“应该是那些故去的亲人吧……”
“不想你洞察人心,也是一绝……”马超也不由得一阵感慨,“我闻你乃关云长庶子,自幼不受父兄青睐。但如今你功业更胜关云长,圣上丞相器重,军中将士敬服,着实让我羡慕……”
关索没有言语,静静地听着马超的诉说。
“我原为马家庶子,无法袭承家业……适逢汉室衰败,我便有了难以克制的野心……”马超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更是无限感叹,“我自幼跟随先父征战杀伐,死在我手上之人不计其数……我也自认不会再有忠孝仁义……”
在这个时代,想要有一个说说心里话的知己,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是因为马超推心置腹的缘故,关索心中也不免动容,壮着胆子,问道:“骠骑将军……是后悔了吗?”
“后悔……”听到这两个字,马超淡淡地笑道,“我马超在这乱世纵横拼杀三十余年,也算有个善终,于我而言,此生倒也不足为憾。”
“只是,对我马家而言,我着实是个罪人……”说到这里,马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惆怅。
父亲、弟弟、发妻、孩子、以及无数被自己害死的亲眷……即便马超如今官职显赫,有些事依然无法忘记,甚至夜间梦中,也常常梦到他们向自己索命……
好在这一切,即将划上休止,自己的落幕尚算圆满。
在关索的印象中,马超一直是一个雷厉风行,勇猛果敢之人,没想到终究还是有脆弱的一面。一念至此,关索心中也有一丝不忍,想说些安慰的话,最终也没有开口。
马超长叹一声,缓缓说道:“长寻,你我曾一同作战,我便劝你一句,千万要以我为戒……”
“谨遵骠骑将军之训!”关索郑重地拱手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确实不假。不管马超生前如何,他这一刻说的每句话,都是出自肺腑,关索也完全铭记于心。
“骠骑将军,索斗胆问一句……”关索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日后有人问起将军,索该如何回答?”
“呵!但说无妨!”马超脸色全无的脸上,竟露出一个傲气的笑容,“功则勉之,过则戒之!事皆由我马超所为,难道还怕后人议论!”
走出灵武谷,前方道路也越发宽广,绿草成荫,加上谷口正对东方,已经升起的太阳耀眼夺目。马超沉默片刻,方才说道:“后面的路,就让我一个人走吧……你且回去整顿兵马吧……”
“关索……领命……”
关索理解马超的心情,这最后一段路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他随即停下奔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驰骋凉州的虎将,那曾经伟岸的身躯,眼下尽显苍颓……
关索本想再最后开一次口,但还是克制了冲动,默默地转马离去……
刚刚升起的朝阳充满生机和活力,而孤独的马超则在阳光之下,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半月之后,骠骑将军马超病故的消息传至益州,诸葛亮深感痛惜,为之垂泪。天子刘禅亦下诏追思马超多年功绩,赐予谥号“威侯”,其子马承袭爵斄乡侯,马岱加封昭武中郎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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