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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天空点点繁星闪烁,夜风中夹杂着几许燥热的气息。
陈海吩咐宫人端来两盆冰块。
皇帝坐在御乾宫里,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心头浮现跟太后一样的疑问。
“陈海。”
“奴才在。”
“你觉得天胤今天在仁寿宫的表现是不是很反常?”
“确实有点。”陈海低头,想了想才谨慎回话,“三殿下近日刚解禁,按理说应该比以前更加谨言慎行才是,而且太后素来最疼的就是三殿下,于情于理,三殿下都不该在太后面前失态。”
皇帝沉默片刻,他就是这样想的。
今天在太后宫里,他实在是气极了,所以根本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只知道天胤当着那么多人失态发疯,没有一点皇子风范,简直丢尽了皇族脸面。
他一怒之下让人把他拖出去打,还下旨关了他的禁闭,可此时静下心来想想,他也觉得今日楚天胤的状态实属反常。
皇帝沉默片刻:“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奴才不敢多言。”
“恕你无罪。”
“是。”陈海越发小心谨慎地开口,“宫里争宠一直不乏各种阴暗手段,奴才虽猜不出是谁,不过正常情况下,三殿下这种状态应该是被下了某种使人疯癫的药物所致。”
话音落下,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争宠?”他语气沉怒,“她们争的是宠吗?她们想要的分明是朕所能给予他们的权势和富贵,争的是储君乃至以后的帝王之位!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玩手段,一直玩到现在,没一刻消停!”
陈海不敢说话。
的确没一刻消停,消停的那些人已经去见了阎王。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眉眼阴郁难解:“眼下天气越来越热,朕却突然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放眼朝堂乃至天下,朕能相信的人有几个?”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陈海低头,“长公主殿下最近不是表现的特别好吗?”
皇帝沉默下来,神色变换不定,须臾,抬头看着陈海低垂的头顶:“你这是在安慰朕?”
“奴才不敢。”
“偌大的西齐,满朝文武大臣,其中不乏寒窗苦读十年考上来的年轻新贵,甚至包括朕那几位儿子在内,能让朕相信的居然只有一个女儿……”皇帝冷笑,“朕应该为之骄傲吗?”
陈海低眉沉默。
“青凰有铁腕,脑子也够用。”皇帝微闭上眼,仿佛在回想着什么,“朕当年要是有她这般魄力,西齐如今应该是焕然一新的西齐吧。”
“皇上已经做得够好了。”陈海低声说道,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当年要不是林氏一族祸乱朝堂,使得西齐元气大伤,也不至于给这么多世家结党营私的机会,皇上定能给西齐开创一个盛世。”
皇帝没说话,目光沉沉看向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你猜这些都是什么折子?”
“奴才不敢乱猜。”
“最近朝中数位大臣瞅准了风向,认为皇后母子已经占据上风,上折子请求朕立太子。”皇帝冷哼一声,“青凰说得对,朕的这几个儿子根本没有治理国家的本事,朕要立谁?立老大还是老二?或者直接立小九为储?”
陈海惶恐:“老奴不敢擅议储君之事。”
“朕没让你议。”皇帝瞥他一眼,随即疲惫地靠着椅子,“立太子乃是大事,一个弄不好就是葬送西齐数百年基业,朕一直想等着看这几个儿子到底谁有能力,他们却一直缩在乌龟壳子里,连展示自己能力的勇气都没有,除了整天闯祸惹事生非之外,就没见谁主动替朕分担政务,一个个还想当太子?”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把青凰拿来比较一番:“看看他们,再看看青凰,朕真的是……你说他们但凡有青凰十分之一的魄力和本事,朕何至于到现在还不立太子?”
陈海越发不敢说话。
“青凰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皇帝忍不住又开始意难平,“她要是个男儿身……”
“之前……”陈海小心翼翼地开口,“东陵不是也出过女皇吗?”
皇帝脸色微变,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睛幽深难测地盯着陈海:“你说什么?”
陈海惶恐跪下:“老奴该死!”
皇帝隐含着威压的目光落在他头顶,眼底色泽翻滚,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开口:“你的意思是,青凰可以为储?”
“老奴不敢。”陈海连连请罪,“老奴只是见不得皇上如此愁绪,所以才口不择言,求皇上恕了老奴嘴贱之罪。”
皇帝没说话,慢慢地靠回了椅子上。
东陵女皇……
是啊,东陵上一任还是女皇当政呢,虽然朝政大事几乎都由摄政王决策,可女皇确实也安安稳稳地做了十几年皇帝。
而且东陵盛世就是从女皇开始的。
皇帝闭上眼,心头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