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凤华宫。“什么?皇上在燕州增兵了?”沈妙澄坐在锦凳上,听得嬷嬷的话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就连手中握着的绣绷也是掉了下去。“是啊娘娘,老奴的内侄就在骁骑营当差,这个消息断不会错的。”那嬷嬷压低了声音,眉宇间也是着急。“燕州与漠格相近,皇上一旦在燕州增兵,漠格人一定会得到消息,若要他们知道皇上有开战之意,那小橙子……”想起女儿,沈妙澄的心顿时抽紧了,就连声音也是颤抖了起来:“漠格人绝对不会放过小橙子……”“娘娘,为了小公主,您快去求求皇上吧,他不能为了自个江山,就不顾小公主的安危了呀。”那嬷嬷俯下身,与沈妙澄焦声道。“你说的不错,”沈妙澄勉励稳住心神,从凳子上起身,“我要去找皇上。”元和殿中,听得内侍来传,梁珽神色微变,待看见沈妙澄的身影后,梁珽顿时起身相迎,向着沈妙澄行下礼去:“沈母妃。”“皇上,我都听说了,你在燕州增兵,要和漠格开战?”沈妙澄的眼睛紧紧地凝视着面前的君王,她的声音紧涩,透着隐约的颤音,就那样问道:“为什么?”“沈母妃,”梁珽迎上了沈妙澄的视线,他的眼瞳如漆黑的海,只与沈妙澄道:“小橙子在漠格受尽欺辱,您难道不希望小橙子回到您身边来?”“我当然盼着小橙子能够回来,我日日夜夜都盼着,”沈妙澄声音沙哑,眼泪却是冲上了眼眶,“可你这般冒然增兵,又可曾想过小橙子的处境?若漠格人知晓你有开战之意,他们又会如何对待小橙子?万一,他们要将小橙子当做人质,皇上,你又会如何抉择?”梁珽眸心微震,他沉默良久,方才放缓了语气,“沈母妃,漠格人贪得无厌,小橙子嫁过去时朕几乎搬空了宫里的库房,可图尔克仍不满足,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朕索要财物,朕顾忌着小橙子,只能一一满足,却让他们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即便大齐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漠格人这般三番五次的勒索。”沈妙澄并不知晓这些,此时听得梁珽的话,只觉心头一沉。“沈母妃,”梁珽的眼睛中仿佛有火光在烧,年轻的君王此时失去了惯有的沉稳,眼底蕴着狂热,只与沈妙澄继续说道:“大齐和漠格多年来的恩怨,并非一场婚事能够抵消,云傲此次从安南借兵十万,足以抵挡漠格铁骑,也只有彻底灭了漠格,才能解除北境多年以来的威胁,当初父皇将他们赶至焉岐山,这一次,朕要彻底灭了他们,迎回小橙子。”望着梁珽眼中的光,沈妙澄只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她摇了摇头,上前道:“珽儿,你不要冲动,你父亲当年威震天下,却也不能将漠格彻底歼灭,如今燕州铁骑大不如前,即便有安南出兵相助,大齐也不一定就能打败漠格!”梁珽的声音沉了下去,“沈母妃,漠格欺人太甚,朕不仅送去了自己嫡亲的妹子,还送了那样多的财物,他们却犹不知足,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打下去。即便是父皇还活着,他也会支持朕的决定。”“珽儿,你再等等……”沈妙澄徒劳开口。“等?”梁珽念着这一个字,眼中有苦笑闪过,“沈母妃,您要朕等到何时?等到小橙子在漠格为图尔克生下孩子,朕再出兵杀了她的丈夫,杀了她孩子的父亲?”沈妙澄闻言,眸心顿时大震,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再说话了。“朕知道您担心小橙子的安危,沈母妃,您放心,朕早已在漠格安插了细作,在开战之前,朕一定会确保小橙子的周全。”梁珽望着沈妙澄的眼睛,低低的开口。沈妙澄听着他的话,想起远在漠格的女儿,只觉一颗心柔肠百转,高高的悬了起来。-------------------“王妃,乌尔台大人在外求见。”一整天我都待在帐子里发呆,直到侍女走了进来与我恭声开口,我收回心神,听到乌尔台的名字便想起来那位矮矮胖胖,十分和善的老人,便是赶忙和那侍女道:“快请他进来。”未几,我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帐子,弯腰像我行了一礼:“小公主,属下来给您请安。”“乌尔台,你快起来。”我和他开口,与侍女吩咐道:“快去倒一杯奶茶进来。”侍女轻声称是,离开了帐子,我向着乌尔台看去,问道:“乌尔台,你怎么来了?有事情要找我吗?”“小公主……”乌尔台向着外面看了一眼,见方才那侍女已是走远,方才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了我的手里,与我压低了嗓子道:“公主,您看快点,看完就把这信烧了。”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刚将那封信打开,我的心便是跳的快了起来,那是用汉字书写的一封信,是哥哥的笔迹。“你,你怎么会有……”乌尔台连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和我小声道:“公主别怕,我是大齐的人。”“你,你是大齐的人?”我也是压低了声音,眼瞳里是满满的惊讶。乌尔台点了点头,感慨道:“属下潜在漠格待了十多年,许多时候就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齐人,还是漠格人。”说完,乌尔台似是想起了眼下的情形,迅速收敛的心神,又是和我道:“小公主,皇上命属下送您去燕州,朝廷如今…已经准备和漠格开战了,您再不能继续待在漠格。”我听着他的话,只匆匆向着那封信看去,就见那信中所写的内容与乌尔台说的并无二致,我慌了神,之前听得燕州增兵的消息我还在心里抱着一丝幻想,只盼着是漠格的人搞错了消息,可如今白纸黑字,看的明明白白,我才真真切切的晓得,哥哥是当真要和漠格打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乌尔台,哥哥为什么要和漠格打仗?他打不过图尔克的!”我急出了泪花。“小公主,您先别着急,”乌尔台将我手中的信投进了火炉,顷刻间便被火苗吞噬,他的眼睛炯炯发光,只和我哑声吐出了几个字:“兴许,咱们可以去求大汗。”“去求大汗?”我愣住了。“大汗在漠格的威望极高,眼下好容易有了太平的日子,属下也不愿看着两国陷入战火,小公主,您去求大汗,兴许大汗能阻止这一场战争。”我听着乌尔台的话,只愣了好一会儿,待回过神后,我什么也没说,提起裙子便是向着帐外跑去,只和前来送奶茶的侍女撞了个满怀,那些奶茶洒在了我的手背上,顿时把皮肤烫的通红,我却也顾不得疼,只匆匆往大汗的王帐跑去。“小敖登?”看见我闯进来,大汗眼中有一丝讶异闪过,一旁的侍从则是俯身请罪,“大汗,王妃坚持要见您。”“无妨,你们先下去。”大汗放下了手中的公文,与侍从开口。待那些侍从退出去后,王帐里便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大汗……”我看着他向着我走来,他的个子很高,我要昂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他的眼睛乌黑如墨,看着我时透着温和与鼓励,只让我觉得既是心安,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楚,我想,一定是因为他太像爹爹了。“大汗,图尔克去了军营,召集了将士准备和大齐打仗了,大汗,我求求你,你拦住图尔克,让大齐和漠格不要打仗,大家都好好的过日子。”我几乎要哭了,只跪在了他面前。他亦是俯下身,与我道:“小敖登,我从未想过要去和大齐开战。”“可是图尔克……”“兵权在图尔克手里,我说的话,他并不一定会听。”呼延赫的声音低沉,英挺的眉宇间浮起一丝自嘲之色。“可你是大汗啊。”我有些懵懂,不晓得他们漠格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人不都该听大汗的话吗?他听着我的话,只扶起了我的身子,与我道了句:“你先起来。”“大汗……”我只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别怕,我送你去燕州。”他的声音仍是沉稳的,语毕,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一转,眉心却是一蹙,问了句:“你的手怎么了?”我早已将手背上的烫伤给忘了,经他这么一提,这才想了起来,这一想起来便觉得火辣辣的疼。“不小心被奶茶烫着了。”我嗫嚅着开口。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并没有丝毫的责备,相反却有淡淡的怜惜闪过,只与帐外吩咐了一句:“来人,把烫伤膏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