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城。“萧夫人。”沈妙澄走向了一个形容憔悴,面庞苍白的女尼身边,静静地跪了下去。那女尼闻言遂是停下了手中的木鱼,缓缓睁开了眼睛。“是你。”萧夫人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眸心苍凉,只与沈妙澄哑着声音说了句:“沈妙澄,你到底还是害死了我的儿子。”“对不起。”沈妙澄垂下眸光,她忍着心酸,与萧夫人轻声开口。“你走吧,这都是命,你注定……是骏生命中的劫难。”萧夫人复又拿起了手中的木鱼,与沈妙澄缓缓道:“你和萧家的恩怨,也到此为止。”说完这一句,萧夫人复又合上了眸子,继续念起了佛经,沈妙澄怔怔的瞧着她,念起过往种种,只噙着泪向着萧夫人行了一礼,而后起身,离开了这一座寺庙。马车中。小橙子已是偎在沈妙澄怀里睡着了。望着孩子香甜的睡颜,沈妙澄眸心满是怜爱之色,只为女儿掖好了披风,一旁的梁世中看着,只将她们母女揽如怀中,沈妙澄倚着他的臂膀,和他轻声问道:“萧家的女眷,你不会为难她们的,是不是?”“这个自然,我从不会为难女人。”听着梁世中的话,沈妙澄却是扁了扁嘴,抱着孩子很小声的说了句:“你若没为难过女人,那小橙子哪里来的?”梁世中闻言便是笑了,只紧了紧她的腰,无可奈何的说了两个字:“你啊。”沈妙澄也是抿了抿唇,和他一起笑了。两人依偎片刻,梁世中环着她的身子,和她低声说了句:“我会先回京,将朝堂上的事安置妥当,然后就去江南找你和小橙子。”沈妙澄微怔,向着他看去,“那,我和小橙子陪着你一起回去。”“不用,你听话,带着孩子在江南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梁世中温声安抚。沈妙澄念及要和他分开,心里就是难受起来,“我说过,再也不要和你分开的。”“我这次回京,要处置的事太多,只有将你和小橙子先安顿好,我才能心无旁骛。”梁世中抚着她的发丝,仍是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沈妙澄见他这样说便不再说话了,轻轻点了点头。梁世中见状,遂是俯下身,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亲。许是马车的颠簸吵醒了孩子,小橙子在沈妙澄揉了揉眼睛,向着父母糯糯的喊了声:“父皇……阿娘……”“小橙子醒了?”梁世中声音低沉,揉了揉女儿的小脸。小橙子从母亲怀里坐起身子,拱到了父亲的怀里,和父母问道:“父皇,阿娘,我们要回宫了吗?”“小橙子,爹娘带着你去一个风景如画,处处都有小桥流水的地方,好不好?”沈妙澄握着孩子的手,和女儿柔声道。“那我们不回宫了吗?”小橙子开口。沈妙澄和梁世中对视一眼,和小橙子轻声道:“是,我们不回宫了,以后爹娘带着你,我们一家人就住在江南,好吗?”“那,我的那些布娃娃,和我的那些漂亮裙子呢?”小橙子昂起头向着父亲看去,小声道:“也不能带吗?”“小橙子,”梁世中拍了拍孩子的身子,和女儿说道:“在宫里,你会有那些漂亮的衣裳和首饰,但父皇会很忙,没空陪你和你阿娘,我们出了宫,你没有了那些衣裳首饰,但父皇和阿娘会陪着你,你选哪一个?”小橙子黑漆漆的眼睛中有茫然划过,但很快,孩子便似乎是想明白了,她向着父母看去,脆生生的说了句:“我当然选父皇和阿娘了,我要父皇和阿娘一起陪着我!”“好。”梁世中笑了,抚了抚女儿的脑袋。晚间。沈妙澄抱着孩子,已是睡熟了。梁世中为妻女掖好被角,自己则是离开了屋子,刚进了书房,就见一众部下与大臣已是恭候多时,看见他进来,齐齐行下礼去。“都起来。”梁世中低声开口,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皇上,李天佐与李天音已经率兵回到了安南,这是李天佐呈给皇上的书信。”其中一个文臣将手中的信函送到了梁世中面前。梁世中将信接过,却也不曾看上一眼,直接扔在了桌上,他的目光环视一周,一一在诸人的面上扫过,沉声道:“何文藻,阮渭武,你二人留下,其他人全都退下。”“是。”众人闻言皆是离开了书房,只留下何文藻与阮渭武二人。“皇上?”何文藻上前一步,与梁世中恭声道。“何大人,朕已命不久矣,可太子年幼,日后,还需仰仗大人辅佐。”梁世中直视何文藻的眼睛,与其吐出了一句话来。何文藻一震,颤声唤了句:“皇上!”“朕已安定了北境,漠格人退回焉岐山,可保大齐上百年的太平,唯有安南,你务必要多加提防,李天佐野心勃勃,珽儿日后恐怕会极难对付。”梁世中又是叮嘱。“皇上放心,”何文藻眸光蕴着血色,只咬牙道:“老车必定会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朕折寿为娘娘续命之事,只有你二人知晓,切记,此事决不可让外人知道。”梁世中向着阮渭武看去,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告诫。二人皆是齐齐行礼,恭声称是。“等朕百年后,她们母女的周全,也全仰仗二位。”“皇上。”“皇上……”何文藻眼含热泪,向着梁世中跪了下去。梁世中微微抬手,示意何文藻起身,他的面色隐隐的发白,只咳出了一口鲜血。“皇上!”阮渭武大惊,连忙上前握住了梁世中的手腕,待为其把完脉,阮渭武面上透着凝重之色,只低声与梁世中道:“皇上,你再不可千里奔波,为国事劳累了。”“朕没事,不要让她知道。”梁世中深吸了口气,与两人说了句:“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是。”阮渭武与何文藻对视一眼,二人俱是忧心忡忡,离开了书房。“软先生,当真没有法子?”走进月洞门后,见四下里无人,何文藻向着阮渭武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阮渭武摇了摇头,叹道:“皇上是心甘情愿舍弃了自己的寿命,此法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