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沈妙澄抱着女儿,守在梁世中床边,见他的脸色比起白日更要苍白了许多,她心下焦灼,只将内侍唤了过来,问道:“皇上今日的药都喝了吗?”“回娘娘的话,皇上的药都喝了,是皇后娘娘亲自喂的。”闻言,沈妙澄仍是忧心,只微微叹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是。”内侍答应着,与几个宫人一道退了出去。沈妙澄抱着小橙子,小橙子只乖巧的偎在母亲怀里,时不时的蹬着小腿儿,在襁褓中发出“咿呀”的声音。沈妙澄听着女儿甜甜糯糯的声音,心里就是一阵柔软,只俯下身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亲,柔声道:“小橙子陪着娘,我们一起喊爹爹起床,不许他偷懒,好不好?”小橙子笑了,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沈妙澄也是笑了,她将女儿小心翼翼的送到了梁世中身边,温声道:“来,小橙子,咱们来喊爹爹。”小橙子在襁褓里扭着软软的小身子,嘴巴里只吐着泡泡,伸出一双肉呼呼的小胳膊,想要沈妙澄抱。“娘累了,你喊爹爹,让爹爹醒来抱你好吗?”沈妙澄轻声哄着女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她微微回眸,就见兰姑姑走了进来,看见她,沈妙澄道:“兰姑姑,您怎么来了?”“公主,”兰姑姑上前看了梁世中一眼,见男人仍是沉沉睡着,并没有清醒的迹象,她握住沈妙澄的胳膊,与她轻声道了句:“您随奴婢来。”沈妙澄有些奇怪,只为梁世中与女儿掖好了被角,又唤来了宫人侍候,自己方才随兰姑姑去了偏殿。“兰姑姑,您将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沈妙澄望着眼前的这一座宫室,这里显是许久都不曾有人住过了,沈妙澄记得,在前朝时这里曾与父皇的书房相接,偶尔,崇安帝会在处理完政事的时候,来这里小憩。念起父亲,沈妙澄心中微微一颤,只摇了摇头,方将崇安帝临终前的嘱托压下。“公主,”兰姑姑牵过沈妙澄的手,带着她缓缓走到一架书橱旁,沈妙澄只不解的向着兰姑姑看去,就听她与自己说道:“皇宫中有一处密道,乃是您的先祖在大渝立国时所建,为的便是防止有人作乱,这一处密道能在关键时候保住皇室的血脉,老奴之前曾听宫里的老人儿说起过,可惜年代久远,这一处密道早已失了下落,如今,奴婢经过多方打探,也算是是机缘巧合,终于找到了这一处密道。”听着兰姑姑的话,沈妙澄显是吃了一惊,“密道?”兰姑姑点了点头,“这密道,就在这壁橱中,您移开橱板,就能看见了。”沈妙澄见兰姑姑的眸心明亮,压根不似在说假话,她将信将疑的打开书橱,移开了里面的橱板,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便是映入了眼帘。沈妙澄吓了一跳,顿时后退了几步,兰姑姑扶住了她的身子,望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与沈妙澄道:“公主。这就是那一处密道,顺着密道出去,一直可以到京城外。”“兰姑姑……”沈妙澄向着兰姑姑看去,一颗心只“砰砰”跳着。“公主,你要想走,那就趁皇上病重,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兰姑姑看着她的眼睛,与她低声开口。“我……”沈妙澄想起梁世中,只觉心里酸楚极了,当下便是摇了摇头,“兰姑姑,他生死未仆,我不能走,也……不想走。”兰姑姑听了这话,便是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什么也不曾说,只上前将橱板移上,而后将书橱关死,紧接着若无其事般挽过沈妙的胳膊,与她一道向着主殿走去,一面走,一面轻声道:“公主,等您觉得您在宫里过不下去的时候,听奴婢的话,您就悄悄潜进去,离开皇宫。”沈妙澄明白兰姑姑的一片苦心,她望着她的眼睛,和她轻轻点了点头。回到内殿时,小橙子已是睡着,被乳娘抱了出去,沈妙澄屏退了宫人,屋子里只剩下她与梁世中两人。她拧了一把帕子,先是为梁世中擦了一把脸,而后又为他将手指也一一擦拭了干净,做好这些,她的手轻轻的抚上了男人的面庞,俯下身告诉他:“梁世中,你要再不醒,我就带着小橙子走了,等到那时候,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们了。”沈妙澄说完,鼻尖便是一阵酸涩,又是轻轻地问了句:“梁世中,你怕不怕?我没有和你说笑,你再不醒,我真的要走了……”话还不曾说完,沈妙澄心里便是一阵难过,她微微俯下身,将男人的大手覆在自己脸上,有冰凉的泪水划过他的掌心,蓦然,沈妙澄只觉梁世中动了动手指,她浑身一紧,顿时向着他看去,“梁世中?”男人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西南,萧家。萧骏生守在屋外,只慢慢踱着步子,待看见大夫出来后,萧骏生神色一紧,顿时上前道:“如何,元帅的伤势怎样?”“少帅稍安勿躁,元帅此次旧伤发作,病情来势汹汹,只怕……”那大夫说到这便是闭上了嘴巴,言下之意却已是让人听得清楚。“怕是什么?”萧骏生皱起了剑眉。“元帅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你听着,”萧骏生面色一变,只一举扣住他的衣领,与其低声斥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命你一定要救活元帅!”“这……”那大夫似是犹豫不决,只斟酌道:“少帅,恕老朽直言,元帅如今的伤势,怕是只有请巫医来看看了。”“巫医?”萧骏生念着这两个字,眸中顿有怒火闪过,“你让本帅去请苗人?”“少帅,老朽知道您和元帅向来不信苗人的巫蛊之术,可巫蛊之术能在西南诸地流传千年,必定有它的独特之处。”那大夫嗓音喑哑,眸光真切,又是说道:“而今元帅病重,西南的名医皆是束手无策,少帅何不放下成见,就请巫医来看看吧!”萧骏生虽自幼长在西南,可一直深受儒学礼法熏陶,对苗人的巫蛊之术向来嗤之以鼻,只觉都是些弄虚作假,唬人的东西,可念起伤重的父亲,萧骏生心下一沉,终是向着院外吩咐了一句:“来人。”“少帅有何吩咐?”“派人去将西南最有名的巫医请来,为元帅治病。”萧骏生的声音低沉而果决。京城,皇宫。“娘娘,徐统领求见。”盛嬷嬷匆匆走来,向着朱成静压低了声道。“快请。”朱成静眸心微变,顿时开口。朱成静话音刚落,禁军统领徐长年只大步进了主殿,向着朱成静跪了下去,“微沉叩见皇后娘娘。”“徐大人快请起来说话。”朱成静抬了抬手,与宫人吩咐了两个字;“赐座。”“多谢娘娘。”徐长年在锦凳上坐下,朱成静则是向着宫人摆了摆手,命所有的人退下,主殿中竟只剩下她与徐长年二年。“娘娘,这……”徐长年见主殿中只剩下自己与皇后,便是有些不自在,一双眸子几乎不敢去看朱成静。“徐统领不必紧张,本宫不得不摒退众人,才能与徐统领好生说几句话。”朱成静看出了徐长年的心思,只温声安抚。“娘娘说的是,”徐统领微微舒了口气,向着朱成静拱手道:“微臣得到消息,皇上这几日日渐衰弱,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不错,”朱成静点了点头,眼中有精光闪过,“本宫已命礼部那边备下了后事,若皇上有个不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徐统领点了点头,“娘娘做的极是。”“还请徐统领务必要做好准备,皇上的老部下众多,都对他忠心耿耿,虽然其中一部分虽然驻扎北境,另一部分又在西南与萧家军作战,可还有一部分却是驻守京师,护卫皇城与皇上的安全,本宫只怕……”朱成静说到这便是沉默了下去。“娘娘放心,微臣已是做了妥善安排,已确保万无一失,皇上一旦驾崩,微臣哪怕豁出性命,也会保皇长子顺利登基。”“有徐统领忠心耿耿,本宫也就放心了。”朱成静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继续说道:“不过本宫还有一事,想要求徐统领。”“娘娘请说。”“等徐统领出兵的那一日,还望徐统领能替本宫杀了沈妙澄母女。”朱成静眸心灼灼,与徐长年逐字逐句的吐出了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