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见梁世中过来,守在一旁的侍卫顿时齐齐行礼。梁世中向着台阶上望去,就见沈妙澄呆呆的坐在那儿,一个面色惨白的妇人倒在她的怀里,看起来已是气绝多时。“公主一直呆在这里,不管属下怎么劝,她也不愿离开。”其中一个侍卫与梁世中恭声道,语毕,那侍卫面露两分踌躇之色,又是说了句:“大渝皇后的尸首,也不好就这么放着。”梁世中不曾出声,只一步步向着她走去,走至沈妙澄身边后,他缓缓蹲下了身子,沈妙澄抬起眼睛,她的面色如雪,眼瞳中却是干涸的,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已是淌了个干净。“梁世中,你来了。”沈妙澄怔怔的看着他,告诉他:“我阿娘死了,我再没有阿娘了。”梁世中一语不发,只上前抱住她的身子,一旁的侍卫见状登时上前,欲将皇后的尸身抬走。沈妙澄眸心大震,发疯般的挣扎起来,梁世中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里伸出手,向着那些侍卫嘶喊道:“你们不要把我阿娘带走,我求求你们,你们不要动她,你们不要动她……”“沈妙澄!”梁世中厉声喊出她的名字,他转过她的身子,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瞳如墨,只与其哑声问道:“你告诉我,你我成亲时,你知不知道沈元灏要杀我?”沈妙澄动了动眼睛,那一双美丽的剪水双瞳中又一次蕴满了水珠,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和他颤声说了句:“我知不知道,还重要吗?”“当然重要,”梁世中声音紧涩,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你们兄妹是否同谋,要取我性命?”沈妙澄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哥哥要杀你,那天,我去找萧骏生了……”梁世中黑眸剧震,他的声音沙哑,只低声道:“你为何没有跟他一起走?”“因为,”沈妙澄看着他的眼睛,她微微的笑了,泪水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很轻声的告诉他:“我想和你在一起。”梁世中面色顿时变了,他凝视着面前的女子,黑眸渐渐沁出了一层血色,他的手指微微颤着,竟是许久都不曾出声。“等我回来,就看见你砍下了我哥哥的脑袋,梁世中,我恨不得杀了你。”沈妙澄呜咽着吐出了这句话来,泪水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澄儿……”他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只低低的喊出了她的名字。“这样多好,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你逼死了我父母,杀死了我大哥,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沈妙澄含着泪却是笑出了声来,她的脸色白的骇人,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子便是软软的倒了下去。梁世中一举抱住她,将她揽在怀里,他的脸色铁青,“梁世中,我恨你,我恨你……”沈妙澄轻声呜咽着,她张开口,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咬住了他的肩头,而他一动未动,只紧紧地抱着她的腰,由着她将自己的肩头咬得鲜血淋漓。凤华宫的夜晚一如往昔,其中的陈设并无什么变化。蔺蕴兰守在床前,待沈妙澄已是睡熟后,她方才轻轻舒了口气,为其将被子掖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皇上。”蔺蕴兰向着那一道守在屋外威严挺拔的身影,深深的行了一礼。梁世中向着屋里看了一眼,问了句:“她怎么样了?”“皇上不用担心,公主吃了药,已经歇下了。”蔺蕴兰温声道。梁世中闻言,遂是微微放下心,他在椅上坐下,只闭了闭眸子,眉宇间有倦意划过。“皇上,公主这里有妾身守着,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蔺蕴兰望着梁世中眼底的血丝,心中只觉不忍,如今梁世中刚率兵灭了大渝,正是百废待兴,万事缠身的时候。“无妨,朕在这坐一会儿。”梁世中沉声道。“皇上,”蔺蕴兰向着梁世中看去,她的声音轻柔,只缓缓道:“恕妾身多嘴,妾身知道您想见她,可公主眼下的情形实在经不得一点点刺激,还请皇上务必要忍一忍。等过了这阵子,公主的心绪平静些,身子也好转了些,您再去看她。”听着蔺蕴兰的话,梁世中看了她一眼,就见蔺蕴兰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中蕴着浓浓的关切。“蕴兰,你是个好女人。”梁世中眼底划过一丝自嘲,低声开口。可惜,对这个好女人,他却疯狂不起来。“皇上,这些都是妾身该做的。”蔺蕴兰掩下眸子,恭敬而温和的说道。梁世中微微颔首,站起了身子,“她若有何事,立刻让人通知我。”“皇上放心。”蔺蕴兰恭送梁世中离开,望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后方才收回了眸子。“宝悦,”蔺蕴兰唤来的丫鬟,叮嘱道:“去让厨房吊着一锅汤,等公主醒了随时都能喝。”宝悦闻言,遂是有些不解道:“夫人,这位昭阳公主先前还刺杀过皇上,您又何必这样上心?”“那是她与皇上之间的事,”蔺蕴兰回眸,轻声开口:“咱们好好照顾公主,是在为皇上分忧。”清晨。沈妙澄醒来时,就见身边守着一位丽人,她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十分秀丽。“公主,您醒了?”蔺蕴兰见沈妙澄睁开眸子,遂是温声开口。“蔺夫人。”沈妙澄轻轻的喊了她一句。“公主,这是厨房刚送来的参汤,您喝一口尝尝味道?”蔺蕴兰亲自服侍着沈妙澄,将那一碗参汤送到了她面前。沈妙澄向着她看去,问道:“兰姑姑她们呢?”蔺蕴兰微怔,轻声道:“公主,您好好吃饭,好好喝药,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让您身边的人回来伺候您了。”“他想……拿我身边的人来要挟我。”沈妙澄轻声呢喃。“皇上只是想让您好好活下去。”蔺蕴兰望着沈妙澄的眼睛,徐徐开口。沈妙澄眸心微动,她看着面前的女子,问了一句:“梁世中呢?”蔺蕴兰知晓她从不称呼皇上,向来都是直呼其名,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她敢这样喊他。“皇上在前朝商议政事,公主若想见他,妾身这就让人去通传一声。”“不用让人去通传了,我自己去见他。”沈妙澄的眸光清澈,只轻声说了一句话来。元和殿中。“皇上,如今咱们已是攻下了大渝,这立后之事委实是拖不得。”有大臣立在下首,向着主位上的男子言道。“张大人所言有理,之前皇上忙于打仗,顾不得后宫之事,可如今皇上已打下京城,后位便不可再悬空,还请皇上早日册立皇后,已安天下。”张大人话音刚落,顿时有人附和。“如今前朝不稳,国库空虚,立后之事言之过早。”梁世中皱了皱眉,将大臣的话挡了回去。“皇上,正因为朝政不稳,才更该立后稳定民心,皇上的原配夫人朱娘娘端庄谦和,又为皇上诞有子女,实在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国库空虚,立后之事可一切从简,还请皇上下旨。”“请皇上下旨。”言官们纷纷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