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他的话,沈妙澄眸心微颤,她向着萧骏生看去,萧骏生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低的与她说了两个字:“别怕。”语毕,萧骏生向着梁世中抱起双拳,沉声道:“听闻大将军身体抱恙,萧某与公主特来探望。”“是吗,”梁世中的黑眸向着沈妙澄看去,透出淡淡的讥笑之色,“只怕公主巴不得梁某暴病身亡。”“你不要血口喷人,”沈妙澄倏然抬起眸子,对着他道:“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沈妙澄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道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朱成静领着几个仆妇,其中还跟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进了大厅后,看见沈妙澄与萧骏生二人,朱成静眸光微变,先是与两人行了一礼,而后与梁世中道:“将军,赵军医来了,请他给您把上一脉吧。”梁世中不置可否,朱成静则是微微侧过身,将身后的老者请上前,那老者先是与梁世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方才伸出手指,探上了梁世中的手腕。“将军身上本就有旧伤,这一仗千里奔波,怕是又在北境受了寒气,故而引得旧伤发作,所以才会如此。”少倾,军医收回手,向着梁世中与朱成静恭声道。听得那军医的话,沈妙澄微微一怔,她向着梁世中看去,就见男人的面色的确透着隐隐的苍白,她想起在北境崖底时,他曾将外衣脱给了自己,难道就是那一次让他受了寒气?沈妙澄心里胡思乱想着,又见梁世中也在看着自己,她的心里一紧,只连忙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有劳萧少帅回去告诉皇上,梁某的确有病在身,等病情痊愈,自会上朝。”梁世中收回目光,与萧骏生淡淡开口,语毕,不待萧骏生说话,男人已是皱了皱眉,喝出了两个字:“送客!”“梁世中……”沈妙澄见他这般无礼,忍不住喊了他一句。“你不走还指望我送你吗?”梁世中眸心透着火光,眉宇间虽带有病色,却仍是十分精悍。萧骏生向着沈妙澄看去,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自己则是与梁世中抱了抱拳,说了句:“既如此,还请大将军安心养病,萧某与公主这便告辞。”说完,萧骏生复又握住沈妙澄的手,与她说了声:“走吧。”梁世中仍是坐在主位,他看着萧骏生与沈妙澄十指交握,看着她跟随着萧骏生一步步的向着外面走去,他的深眸如墨,只觉心口涌来一阵烦闷,竟是吐出了一口鲜血。“将军!”众人皆是大惊。沈妙澄也是回过头去,待看见梁世中吐了一口鲜血后,她的脸色一白,只松开了萧骏生的手跑到了梁世中身边,满是惊惧的问他:“梁世中,你怎么了?”“沈妙澄,你的心这样狠。”梁世中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用力的攥住了她的手。“你,你松开!”沈妙澄着急起来,只挣扎着想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大手中抽出。萧骏生大步上前,他护住了沈妙澄的身子,与梁世中喝道:“还请大将军自重!”“自重?”梁世中念着这两个字,他的眼瞳深冷,只一记冷笑道:“萧骏生,你算个什么东西,即便是萧晏城在我面前……”“梁世中,你放肆!”见男人如此,沈妙澄顿时打断了他的话,她的小脸雪白,只不管不顾的喊了句:“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沈妙澄喊完这句话,便是转身跑出了大厅,萧骏生剑眉紧锁,见状亦是大步跟了出去。上了马车后,萧骏生看着沈妙澄眼中的泪水,遂是上前将她揽在了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萧骏生,”沈妙澄抬起眸子,她的泪光点点,只和他小声道:“我们去了西南,再也不要看见他。”“为什么?”萧骏生看着她的眼睛。“他总是欺负我,可,可他也救过我,我也不知道,是该盼着他长命百岁,还是盼着他早点去死。”沈妙澄说完这一句,眼泪便是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就是觉得无限的委屈,她明明讨厌死他了,可看着他吐血,她却不知怎的又觉得说不出的害怕和难过。萧骏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和她道:“西南有很多少数民族,我会带着你去滇城,那里四季如春,风光秀丽,你一定会喜欢。”沈妙澄闻言,便是怔怔的向着他看去,男子俊朗的眉眼间满是温煦,他伸出手为沈妙澄将腮边的泪水拭去,一字字的告诉她:“往后,我再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也不会,再给别人救你的机会。”“萧骏生……”沈妙澄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她的鼻子一酸,只将身子依偎在他的怀里。萧骏生搂住她腰,将她整个的抱在怀中,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他身上还有很好闻的味道,是干净的,清朗的,只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你会保护我的,是吗?”沈妙澄低低的问了句。“是,”萧骏生紧了紧她的身子,在她的发丝上印上一吻,“我会用我的命保护你。”沈妙澄听着他的话,只觉心里说不出踏实,她微微叹了口气,只偎在他怀里说了句:“萧骏生,你真好。”萧骏生抚着她的发丝,望着她洁白纯净的面容,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乖巧,他的心中一柔,低声唤了句:“傻瓜。”皇宫,元和殿。崔公公一路小跑,在崇安帝耳旁吐出了一段话来。闻言,崇安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章,他的眸中透着一束精光,只与崔公公问道:“此话当真?”“回皇上,千真万确,李太医和张太医都是为大将军把了脉,二人口径一致,都道大将军这次的确是重病在身,并且……已是日益危重。”崇安帝微微蹙眉,“梁世中正值盛年,真就这么病了?”“皇上,大将军虽正值盛年,可多年来一直四处征战,千里奔波,就算是铁打的人,怕也是经受不住。”崔公公低声道,“再说上次,也是萧少帅亲眼看见大将军吐了血,据老奴安插在将军府的人来报,大将军这些日子时常呕血,就连为他把脉的赵军医也是日夜待在将军府,梁夫人也是经常暗暗垂泪,这些,怕是都做不得假。”“真有这么严重?莫不是他在做戏,来诓骗朕?”崇安帝仍是不甚相信。“依老奴愚见,皇上不妨派柯太医再去瞧瞧,柯太医素来医术精湛,忠心耿耿。”崇安帝却是摇了摇头,与崔公公吩咐道:“你去椒房殿请皇后来一趟,就说朕有要事要见她。”“是。”崔公公闻言,顿时一溜儿小跑,向着椒房殿赶去。晚间。沈妙澄还不曾歇息。听得宫人的通传,沈妙澄忙搁下手中的绣绷子,刚站起身,就见母亲已是走了进来。“阿娘?这样晚了,您怎么来了?”沈妙澄有些不解,上前问道。皇后不曾开口,只将食篮从宫女手中接过,而后示意她们退下,屋子里只余母女二人。“澄儿,来,随阿娘坐下。”皇后将食篮搁在桌上,向着女儿招了招手。“阿娘。”沈妙澄有些不解,却还是依言坐到了母亲身边。“澄儿,梁世中病了。”皇后望着女儿的眼睛,与她轻声开口。沈妙澄眼皮一跳,只垂下了目光,轻声说了句:“他生了病,自然会有大夫去给他治,阿娘来和我说什么?”皇后微微一笑,将那食篮推倒女儿面前,温声道;“这里是你阿爷让太医署的人为大将军熬制的补药,待明日,你亲自为他送去。”语毕,皇后顿了顿,她看着女儿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