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后垂下眼睑,向着崇安帝敛衽拜了下去。朝云拎着食篮,刚踏进凤华宫的正殿,一股子暖意便是扑面而来,带着沁人的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只熏的人连骨头都酥了几分。朝云打起精神,一溜儿向着后殿走去,待宫人为她打起帐帘,朝云便见美人榻上倚着一位少女,纤腰若素,雪白皎洁。“朝云姐姐。”听见动静,那少女从塌上坐了起来,向着她笑盈盈的招了招小白手。朝云见状,也是微笑着,上前向着沈妙澄弯膝行了一礼,将食篮打开,与沈妙澄柔声道:“公主快看,您要吃的如意糕,奴婢从御膳房里给您带来了。”沈妙澄看了那糕点,眼瞳中顿时浮起了欣喜之色,只取出了一块,咬上一口,唇齿间满是香甜。“朝云姐姐,你猜,我刚才瞧见谁了?”沈妙澄的眸心莹亮,清晰的映着朝云的影子,不等朝云开口,已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刚才去元和殿找阿爷,谁知阿爷没有见到,却看见了梁世中。”“公主看见了大将军?”朝云微微一惊。沈妙澄点了点头,“他和他的那帮手下简直是嚣张极了,他们看见我不仅不行礼,还带着兵刃,他们眼里哪还有王法?”朝云心口一跳,慌忙按住了沈妙澄的胳膊,低低的开口:“公主,快别说了。”“你们为什么都这样怕他?”沈妙澄满是不解,“朝云姐姐,你听说没有,就连看见阿爷和阿娘,他也是不下跪的,这样的人哪儿有一点臣子的样子,根本是目无君上。”朝云在沈妙澄身边蹲下身子,她望着面前的小公主,轻声言道:“大将军战功赫赫,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免去了大将军的下跪之礼,在大渝,大将军不用跪任何人的。”“还不是因为他跋扈,”沈妙澄想起梁世中的目光,心中便是十分气恼,只恨恨道:“同为武将,西南萧氏就不似他那样。”朝云闻言,便是微微笑了,为沈妙澄倒了一杯热茶。沈妙澄端着茶杯,想起白日里所见的那位男子,忍不住又是轻声问了句:“朝云姐姐,那个梁世中,他真有那么厉害吗?”“大将军能以庶民之身掌管天下兵马,打下这一场场硬仗,这样的人,怎能不厉害?”朝云依旧是微笑着,与沈妙澄开口。“我听王公公说他杀了很多胡人,是吗?”朝云点了点头:“奴婢听说,在漠北草原,凡是大将军带兵所过之处,胡人都是闻风丧胆,梁家军的骑兵时常会进城屠杀,却没有一个人敢反抗,若是赶巧没带趁手的兵器,梁家军的人便会让那些胡人在原地候着,等拿回武器后再杀……”“那些胡人不跑吗?”沈妙澄愕然。朝云摇了摇头:“那些胡人还真是留在原地等死,连逃也不敢逃,您想想,这是怎样的威慑力。”沈妙澄的眼睛微微一震,就连握着茶杯的手指也是一颤,有些许的茶水洒了出来。见状,朝云连忙拿起帕子,为沈妙澄擦去水渍:“公主可是被吓着了?”“我才没有,”沈妙澄当即否认,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一旁的案桌上,一颗心虽是砰砰跳着,却还是清清脆脆的说了句:“他再厉害,也只是父皇的臣子,怎么也厉害不了父皇去。”朝云闻言,便是垂下了目光,不再说话了。夜色中,将军府中一片静谧。朱成静身着一件家常深兰素锦长裙,一头乌发只用了一支白玉发簪松松的挽住,她的眉目温和,只一面为男子换着衣裳,一面轻声细语的开口:“白日里宫里曾派人来传话,说是下月初六会在清风阁为将军举办接风宴。”梁世中闻言,只微微颔首:“到时候随我一起进宫。”朱成静含笑称是,默了默,又说道;“方才蕴兰在妾身这儿坐了一会儿,若将军有空,不妨去瞧瞧她。”梁世中不置可否,只言了句:“她身子弱,府里人又多,凡事都要劳你多费些心思。”“这是自然。”朱成静声音低柔,手指缓缓抚过男人的衣扣:“将军这次又打了胜仗,妾身只怕,皇上为了恩裳将军,会许给您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了。”“是吗?”梁世中随口应道,脑海中却浮起了一个温婉灵动的少女。“将军如今已掌管天下兵马,皇上已经赏无可赏,若再赏,怕也只能将掌上明珠下嫁了。”朱成静仍是噙着笑,抬眸望着眼前的男子。梁世中想起沈妙澄的那一句“不许你看我”,黑眸中便是有些许的笑意闪过,很快,他将心绪压下,只理了理衣袖,与朱成静随口言了句:“一个毛丫头罢了。”朱成静闻言,心中只微微一怔,面上却不曾表露出分毫,她敛下眸子,刚要服侍他就寝,就听男人复又与自己言道:“书房还有些公文要处理,你自己早些歇息。”“是,妾身恭送将军。”朱成静微微屈膝,目送着梁世中远去。待梁世中离开,一向服侍着朱成静的盛嬷嬷才敢上前,伴着朱成静进了里屋,许是见朱成静脸色不好,只大着胆子劝道:“夫人别多想,将军刚回京,一大摊的事等着他处置,他今儿没在您这里安寝,您实在不必为了这件事怄气。”朱成静缓缓摇头,苦笑道:“我哪里会为了这点小事费心思。”“那夫人是在想什么?”瞧着朱成静紧蹙的眉头,盛嬷嬷只觉不解。“将军这一次灭了北羌,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面对将军这份功劳,皇上不可能无动于衷,我在想,这一回,皇上又会赏赐什么。”朱成静眼眸幽深,只望着烛灯缓缓开口。“老奴当是什么,原来夫人在想这事,”盛嬷嬷笑了,“甭管皇上赏赐什么,总归都是好事,将军得皇上恩宠,也是您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