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很年轻的太后揽着四五岁的侄女真真,温柔笑着告诉他:“母后让厨房做了金羹玉饭给你们尝尝。这个季节的黄花鱼尚算肥美,再过一段时日就不好吃了。”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放开真真,亲手替他拭汗。
那顿饭,在他记忆中格外鲜美。
太后温柔的笑容,还有与他争抢的不亦乐乎只顾埋头大吃的冯真真头顶那对可爱小包包,悄无声息的印在了他心上。
昌庆帝回神,问朱洪喜:“只有太后桌子上那盏金羹玉饭有问题?”
朱洪喜回道:“是,太医把别的桌子上的金羹玉饭倒给猫吃,都没有异常,只有太后桌子上那一盏,猫吃了几口后便倒地而亡。”
昌庆帝大怒:“让所有太医立刻会诊,看那盏金羹玉饭中到底下了什么毒!”
十数位太医聚在一起,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冷汗直冒。
“这样下去不行,这无名毒哪是一时半刻能查出来的。可太后又等不得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掉脑袋。”
“那可怎么办呢?”
一个上年纪的太医猛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去年致仕的李太医不是擅长辩毒吗?咱们去和皇上说,请李太医前来试试!”
“这——”不少太医有些犹豫。
这样一来,在皇上面前岂不是显得他们是饭桶?
老太医撇嘴:“别这个那个了,等活到我这个年纪你们就知道,什么都没命重要。让皇上骂几句,总比丢了性命强!”
众太医下定决心:“好,就这么办!”
昌庆帝一听十多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去请一位致仕的太医,果然大怒:“真是一群饭桶!朱洪喜,去吩咐锦鳞卫速去把李太医带进宫来!”
朱洪喜领命而去,不多时内侍奔出一个宫婢来:“皇上,太后……太后想见您……”
昌庆帝大步走了进去,就见不久前还容光焕发的太后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竟与寻常老妪没有什么区别了。
昌庆帝心中莫名一酸。
对于这个养母,他一向是敬多于爱,更因为皇后的事二人有了心结,多年来渐渐疏远,可她对自己的恩情是抹不去的。
“母后——”昌庆帝半蹲下来,抓住太后的手。
太后挣扎着起身:“皇上啊,扶哀家起来,我想坐着说话。”
昌庆帝忙扶着太后靠在猩红织金引枕上。
太后缓缓笑道:“皇上,哀家是不是不成了?”
“不会的,朕已经派人去请擅长辩毒的李太医了。李太医就在京郊养老,一定赶得及的。再者说,不是还有国师在吗,他能缓解您毒素蔓延速度。”
太后摇了摇头:“治病不治命,哀家的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有数。皇上,哀家想回慈宁宫去,你送哀家回去吧。”
昌庆帝眼角湿润,点了点头:“好。”
慈宁宫宁静依旧,昌庆帝把太后安顿好,寸步不离守在太后身边。
太后眼神越发涣散,渐渐神智不清,拉着昌庆帝的手喃喃道:“真真,是真真吗?你的手怎么粗了、硬了?是不是在冷宫受了很多苦?”
昌庆帝心头一震。
“真真——”太后仿佛回光返照,不停呼唤。
昌庆帝心乱如麻,闭闭眼道:“请皇后前来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