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依然不停。
崔俊独自坐在靠后面角落一张小桌案前,双手死死拽着长袍内两件金丝软甲,正埋头看书。
可此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脸色却说不出的难看。
说实话,自从那日在晋咸居诗会上,脑子犯抽,跳出来得罪了那尊瘟神……
从此以后,每五天一次的国子监授课大讲,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不是被那尊瘟神与魏王殿下,拧到角落去背书,就是出一大堆生涩难懂的算学题目让他做。
或者就勒令他写课后心得感言,下一次来检查。
要是背不出来,或者题目做不对,或者感言写得不深刻,就用戒尺打手板呐!
下死手真打啊!手都打红的那种!
搞得他这几个月,不但以前许多听都没听过的儒学经典,诸如什么《谷梁传》《十三经》,都能倒背如流了。
甚至三角形求面积、鸡兔同笼、水池子一边进水一边出水的许多题目,都能信手拈来了。
连国子监许多先生,都夸他学问长进很大!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好歹也是侍郎家公子,长安城绝对有档次的官二代,陇西门阀崔家大少爷,哪受得了这等屈辱?
可偏偏,那两瘟神他还得罪不起!
连父亲与伯父,都一再教导,说什么圣上早已对他们这些陇西世族心存不满,如今对突厥用兵大获全胜,圣上更已开始独断朝纲。
说什么越是这样,崔家就更当谨慎行事。
而且时间久了,被欺负习惯了,他觉得自己勉强也还能承受!
可是此刻,听着耳边阵阵窃窃私语声……
“是啊,谁知道杨驸马与魏王,还有这爱好……”
“难道你们忘了,他们每次来国子监听课,怎么对崔俊崔公子了,你们说……”
“对啊!对啊!以前还没感觉,现在一想,感觉他们俩每次欺负崔公子的时候,眼神都有点怪怪的!”
“完了!估计崔公子要不了多久,就得陷入魔掌了!”
“哎,谁叫崔公子长得还挺英俊!”
于是乎,崔俊彻底慌了!
神情呆滞望着桌上书本,目光中,已写满着浓浓的恐慌,以及对前途的迷茫。
只感觉后背凉飕飕的,额头不停开始冒冷汗。
“嘘!别说了,别说了,他们来了……”
而这时,耳边一声惊呼。
顿时,偌大的教院瞬间安静下来。
崔俊微微抬起头,便见大门外,那两尊瘟神勾肩搭背走进来。
特别那杨辰,手里拧着一根戒尺,胸前两根大金链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实在扎眼得很。
与往常如出一辙,目光随即便锁定在他崔俊身上。
笑眯眯的,一招手,“过来,五天前给你留的作业,魏晋时期儒学核心思想的分析,写好了没有,拿过来检查!“
而魏王李泰,也咧着嘴朝他笑,“小崔,没写好的话,又会挨手板的哟,就问你怕不怕……”
可不知为何,以前还没这感觉,可此时,崔俊却总感觉,两人那目光那笑容,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
令人毛骨悚然。
刹那,崔俊心态彻底炸了!
哪还顾得了那许多,慌张不已,从地上站起来。
众目睽睽下,嘴里“哇呜”一声哀嚎,如看到魔鬼般,掩面拔腿就朝门外跑了出去。
步履踉跄,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乎,杨辰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