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年久失修的木板门被拍得哗啦啦作响,被白蚁啃出来的木屑夹带着经年累积的灰尘哗啦啦直往下掉。
屋檐下那块摇摇欲坠的招牌哐当一声彻底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木门在这个时候吱呀一身被打开,一个白眉长须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老头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方隅干笑了两声,指着地上被摔成了四五份的招牌说道;“碎了。。。。。。”
“方隅。”老道士平静的说道:“重天观这块招牌还是你曾曾曾曾祖师爷传下来的,距今已有六百年的历史,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文物。”
“你胡说!”方隅振振有词:“我前天还看见你把重天观的重字,少的那一笔给补上去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刻的破招牌,撑死十八年,早该坏了。”
“少的那一笔是因为你曾曾曾曾祖师爷写错了。”老道士面色不改:“六百年久经风雨,饱经战火的招牌,全靠我和你师兄勉强支撑至今,却没想到毁在了你手里。。。。。。我真是愧对先祖。。。。。。”
“你十八年前摆摊算命,骗了一个土豪的钱,被人戳穿了才躲到这里来的!”方隅撇撇嘴:“哪来的先祖?师兄都说了这里原本只是一个破庙,根本没有名字的。”
“混账!”老道士勃然大怒:“欺师灭祖,无耻!我是不能留你了,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继续将门给锁上。
方隅眼疾手快,连忙一脚卡进了门缝里,一手死死撑着门缝:“师父,少看点肥皂剧吧,再过一个小时就有香客要来了,我得扫一下地,你别闹了。”
“哗啦”一声,老道士彻底松了手,一时没有刹住力的方隅措不及防,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你打扫完了就走。”
“。。。。。。”方隅好脾气的爬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挤出了一抹假笑:“这是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老道士抬了抬眼皮:“你本来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将你从山脚下捡回来,抚养至今,教你本事,给你吃穿,从没打骂过你。。。。。。”
“嗯嗯,师父你就是我的再世父母。。。。。。”
“可是!”老道士猛吸了一口气,声量也提高了:“你昨天吃了整整一百零八个饺子,三斤面条,一个披萨。前天去山下吃肯德基,吃了四百块!”
方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长身体嘛,吃的多是再正常不过了。。。。。。”
老道士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这里替人辛苦算命,说得天花乱坠哄人卖符,一个月也就赚个千百八十块,照你这个吃法,我那口棺材都得卖了替你买吃的去。”
“所以?”
“我是养不起你了。你师兄说了,让你去城里找他去,他有钱。”
老道士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转身离开,一派仙风道骨。
“师父。。。。。。”
背后传来了方隅委委屈屈的声音,他离开的脚步顿时放慢了一刻。
“去晏城要坐一趟公交,一趟大巴,车费77块钱,你扫我支付宝还是微信?”
老道士脚下一个踉跄,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吼道:“滚!”
。。。。。。
方隅十八岁生日那天,因为吃得太多,被抚养了她十八年的老道士扫地出门了。
好在她东西也不多,背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就从坐着大巴车从重天观直奔晏城,投奔她的师兄陆殊观。
陆殊观和她不一样,虽然也是道观长大,但是从小聪明好学,老道士省吃俭用供他读了重点大学,专业又是极为吃香的专业,只等一毕业就进大厂,从此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前途一片光明。
谁知道他脑子不太好,大学毕业竟然直接出了国,去搞什么神学研究,搞了个两三年,又回了晏城,赶时髦开了一家占卜店。
得,这算是彻底继承了老道士坑蒙拐骗的衣钵。
老道士气得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才算想通,从此心灰意冷,再也不插手他的一切事情。
好在陆殊观顾念老道士的养育之恩,每个月的钱不要命似的往道观的户头上打,但是老道士从来没动用过。
一副要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
也不知道今天突然抽了什么疯,竟然要方隅去找他。
方隅坐在公交车上,抱着背包昏昏欲睡。
“总不能真的因为是我吃太多吧。”她嘟囔道。
她自小体质特殊,按照老道士的说法,就是魂魄不全,命数微弱,得吸食祟气填补精气神。
可是现在海晏河清,繁荣发达,哪里来的祟气给她做一日三餐,所以只能像无底洞似的多吃五谷杂粮。
方隅叹了一口气,打开微信钱包查看余额,掰着手指头数里面的钱还够她吃几顿。
车上的移动电视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顾氏总裁顾聿风身陷苛待员工,导致贴身助理跳楼自杀的传闻,顾氏企业股票大跌,目前已。。。。。。”
“处于风波中心的顾氏企业迎来了好消息,将携手oe进军新能源产业,顾氏总裁聿风出席了昨日的新能源峰会。。。。。。”
方隅抬起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男人五官英挺,气质冷峻,在一众肥头大耳的企业老总中显得格外出色。
方隅和老道士学过几年的相人观面,倒是一眼就看出来对方竟然是难得的金光相。
“有此相者,为官则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封侯拜相,经商则财运加身,五福齐全,富可敌国。啧,好面相啊。”
她都有些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