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过往程鸢终于有了片刻的动摇,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十八岁以前一切分明是很美好的,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爸爸不会为替她出气遭遇车祸,沈默的妈不会自杀,她也不会遇上沈默,自此与他和于莹莹三人纠缠数年。
可是一切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她晃神的瞬间,于莹莹抓准时机想要去抢夺她手里的刀子,眼看就要成功之际程鸢却一下回过神来。
利刃刺进皮肤,于莹莹一声惨叫。
只是没等再刺进几分,程鸢握着刀子的那只手却被一股大力攥住,指骨被挤压地疼痛难当,可她却死都不肯松手。
“程鸢你疯了吗?准备下半辈子在监狱里过吗?”沈默一声暴喝,手上使劲一扭刀子顺势落在地上,一声脆响。
程鸢双眼猩红目呲欲裂地死死盯住因失血而脸色惨白的于莹莹,揪着沈默的衣领大声嘶吼,“沈默,我没有疯!疯的是你们!我都要离开了为什么不让我走?为什么要给她可趁之机让她伤害我爸爸?你们一定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眼中的癫狂彻底刺伤了沈默,原本一直坚定的信念有瞬间的动摇。
就这么一念之差,程鸢却再度捡起了沾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于莹莹刺去。
一声痛呼响在耳边,大掌颤抖着握住程鸢冰凉的手背,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
程鸢睁开眼看着扎进沈默腰间的刀子,错愕地松开了手,趔趄一下跌坐在了地上,脑袋里一片混乱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只有那一片刺目的血红。
或许一切真的就是早注定好的宿命,那把他亲手交到她手里的刀,最后却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讽刺的是,他是为了救别的女人。
眸底的星光逐渐湮灭,程鸢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沈默似乎有那么一种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他的身体之中抽离了。
沈默再顾不得身上的伤口,甩开于莹莹便驱车朝一路将油门踩到顶的程鸢追去,疼痛到底还是给开车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他到的时候,只看见嶙峋的礁石之上,程鸢纯白色的裙裾在风中飞扬,纤细瘦削的身形仿佛随时都能被风给吹走。
她定定的看着沈默,似乎是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心里。
之前被程鸢误伤的地方早已经渗出了鲜血,染红了沈默腰间大片的衣服,可沈默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般,固执地与程鸢对视。
“程鸢,你回来好不好?站在那里太危险了,我保证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听话好吗?”
他朝程鸢的方向伸出手,手指甚至都在微不可闻的颤抖着。
程鸢看着他,笑了。
“沈默,我们认识七年了吧?我还不够听话吗?明明是我先喜欢的你,可你却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我还是笑着祝福你。如果不是阿姨自杀,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破坏你们的关系。你真的……爱过我吗?”
海面波涛汹涌,浪潮的声音拍击海面,沈默张了张嘴,嗓子却像是被泅湿的海绵塞住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鸢释然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不必回答,我都已经不在乎了,欠你的那一条命,我现在就还给你。”
“不!程鸢!”
从未有过的慌乱将席卷沈默全部的思绪,他想要上前抓住她,却只能看着瘦弱的身体如蝴蝶一般坠进大海。
男人凄厉的喊声在咸湿的海风中回荡,可没有谁再回应他。
再也不会有那个穿着纯白衣裙的少女笑着牵起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笑着说,“没关系,你不能走我就当你的拐杖。”
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怎么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