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隅中,沈云舒带着玲珑乘坐马车来到珍馐阁,在店小二的指引下直上二楼。
“太子哥哥。”
沈云舒恭敬的给太子行了一礼。
“在宫外,妹妹不必多礼。云舒妹妹冰雪聪明,又和乐安关系极好,我与怀文怀瑾也自小一起长大,如亲兄弟般,云舒妹妹既叫了我一声太子哥哥,便也当我是自家兄长一般便是。”
沈云舒看了太子一瞬,旋即笑道,“太子哥哥如此说,云舒便真的不客气了。太子哥哥今日叫云舒前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云舒相商?”
沈云舒昨晚回去之后,想了很久。
从太子的种种表现来看,太子应该很大概率是重生者。
毕竟从太子解决衢州水患归来到现在,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与历史很不相符。
而且预知梦这种事情,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果事事都有预知梦提醒,那便也和重生一次没什么区别了。
而最重要的是,原本的历史上,是没有她沈云舒这个人的。
镇北王府,没有嫡女!
那太子若是重生者,便应该知道这一世和他之前的一世不一样的地方。
镇北王府这么显眼,多了一个嫡女,太子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之前太子对她的种种不一样的地方,就也有了解释。
沈云舒看了一眼一旁香炉里升起的淡淡香烟,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容的落座。
从太子一开始跟她说话到现在,大部分时间一直都是自称‘我’,而不是‘本殿’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示好的信号,起码太子暂时并不想要与她交恶。
“前些日子,我偶感风寒,得神仙眷顾,托梦救治衢州水患的事情,妹妹可曾听说?”
沈云舒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滞。
开门见山?这么果断?
“自然听过,整个烿朝谁没听过?陛下励精图治、仁心仁德、爱民如子;太子殿下仁慈善良、爱戴百姓。此德昭昭,感动上天,天神托梦于太子殿下,救衢州百姓于水火。是为明皇与太子殿下功德所换,让我烿朝江山免于灾难霍乱。”
沈云舒面色不变的将坊间百姓的彩虹屁,换了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脱口而出。
太子挥了挥手,让墨生退出去。
玲珑悄悄看了一眼沈云舒的眼色,也跟着退了出去。
太子自己拿起香竹风炉,用梅花杯斟了一杯茶。
“听着很是玄乎,好像一个美好的传说一样。百姓都这么传,其实只不过是人们总愿意相信一些美好的事情而已,可能他们在传的时候,也并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太子将沈云舒的茶杯也斟满,看向沈云舒的目光带着些许探究。
“云舒妹妹可相信吗?”
“相信。”
她都穿越了,托个梦有什么大不了的。
“神仙托梦于我的,还不止这一件事情,还有更多的事情,云舒妹妹可想知道是什么事?”
沈云舒看见太子亲自替自己斟茶,伸出的手一顿,又淡定的收了回来。
既然太子铁了心将她捧起来,她也不必再多矫情,一杯茶而已,太子愿意倒就倒吧。
“太子哥哥想给云舒讲故事,云舒自然乐意听。”
“不过是个无聊的故事,本和现在的生活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我醒来之时,却发现了有些许不同。”
“梦毕竟是梦,和现实有些区别,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啊,梦做过了,便过去了。梦里梦外,有些东西会变化,是很正常的。只是我不知道,梦里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对的。”
沈云舒心里的想法因着太子的话得以确定,眼前这位史书上有名有姓的太子爷是重生的!
而且她所看到的那份史书记载,肯定是太子没有重生之前的。
沈云舒拿起茶盏,如她所料,太子所泡的茶,正是青凤髓。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梦里梦外,如镜花水月,谁知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真?变不变化,又有那么重要吗?至于对与错,人人心中一杆秤,无谓对错,无愧于心便好。”
太子自嘲一笑,“是了,无愧于心便好。我要是真的无愧于心,今日也不必在这里纠结了。”
说罢,太子侧过头,透过窗格看向外面的街市。
对面的茶楼里,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讲说吸引了路过的书生,店小二连忙拿肩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给进店的客人们看茶。
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扛着一个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大声吆喝,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拉着妇人的手从旁边的布坊里跑出来,吵着要买糖葫芦。妇人大概是刚刚染过布,手上还挂着青黑色的水珠,一边皱眉骂着:“小丫头片子不省心,一天就知道吃!”,一边赶紧将还沾着水的手在身上蹭了蹭,从腰间的布袋子里掏出几个铜板递过去。
小姑娘啃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去街对面,找那几个馋的流口水的小伙伴们玩耍。妇人转身往回走,走到布坊门口时,眼角瞥到一旁墙角里邋里邋遢的小乞丐,想了想把手里剩下的一个铜板扔进了他的破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