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反击了。
谢非予摸清了你的底细就不会给与任何喘息的机会。
月下的凤羽收敛了光芒,蛟动如龙,更似在黑暗中伺机窥探且迅猛的猎豹盘蟒,他的杀机一触即发。
银芒追着凤羽而去,萤火中流动月光疏影,他的眉目在明暗交接之处,眼睫忽闪泫然,只一瞬就告诉你,何为山魈食人。
那些隐匿在林间草丛中的弓箭手只看到红影掠过星辉霎那消失了踪迹,“哗啦啦”叶片被夏风吹打出声响,那为首之人抬手一挥示意众人不要惊慌,可这手还没放下,他身体已经僵直的不敢动弹。
他身后有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气息落在了他地头顶,叫他不敢造次,他很清楚那是谁。
“陈大人,”身后人的声音婉转着几分凉意,如同鬼魅的话语滴落在花枝叶尖,“杀一个谢非予竟要你们如此兴师动众,本王是不是应该觉得荣幸之至。”男人修长的手指被红衣潋滟的长袖遮挡了一半,如今正不偏不倚的掐在那所谓“陈大人”的脖子上。
掌心中的血迹就顺着那位大人的脖颈子往下淌。
陈茂儒,还未看在他谢非予眼中的区区节度使,来的倒是迅速,这姓陈的将领与吕氏可有着八拜之交,如今赶来这里助阵想必也是知道吕安邦吕安志已经死不瞑目。
陈茂儒嗓子里那口气就往回咽了下去,他不敢说话也不敢下令,那佛爷随时都可以掐死了自己,他嘴角一抽一抽的举棋不定,全身上下起了寒毛。
“咦,陈大人无话可说?”谢非予好像有些诧异的笑了一声,却冷冷的像割过你心头凛冽的寒刀,“那么,本王替你说。”
“呀——”突然惊起的鸦雀声将半空的燎响掩盖,深夜的飞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扑棱棱”煽着翅膀。
慕沉川却因着远处传来的动静忍不住回身,她的手紧紧抓着裙摆,这一路的奔逃让她来不及喘息一口气,她离那暗影中刀光剑影的地方已经有了几里路,谢非予会如何,她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便是自己不能先于那男人陷落他人危机之中。
月光虽有明朗却照不进枝桠林地,一缕一缕好像半透不明的光线,她的脚步凌乱踩踏过荆棘花丛,手臂和衣衫裙摆被草木花刺勾勒出道道口子,可还不是停下的时候,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滚落却掩饰不住背后发凉。
“啪嗒”她的鞋履趔趄着踩进了小水洼,溅起的水渍打湿了她未肯松开的裙摆,溪水潺潺的声音将脑中一切慌乱和哄闹冲刷,慕沉川这才仿佛回了神一般刹住了脚。
清冷的溪水令她神思有所清明,手中还沾着粘腻的血液,那是谢非予的,衬着脚下的微凉却让她觉得如此烫热。
她蹲下身将手探入水中,血渍如同墨迹一般延绵盘化,树梢上的鸟鸣总在不经意间拉扯你的神经,毛骨悚然,“咕咕、咕咕”它们豆大的眼珠子仿佛无声的窥探。
咚咚咚。
心跳声在夜里清晰极了,似乎整个胸腔里都带着回音。
方才那些弓箭手有多少人,她不知道,慕沉川全身打着颤,眼睛出神一般的盯着已经被溪水冲刷干净的手心,这几个月来,她曾经面临和经历过的生死劫难只多不少,哪怕是跟在谢非予身边,也没少因为他而被扯进大大小小的阴谋诡计,却还没有一次叫她像现在这么觉得担惊受怕。
没由来。
慕沉川站起身将湿漉漉的手随意往衣襟上抹去,不过片刻的时间她来来回回踱步又频频回头,不耐急了又逼着自己坐下身仔细听一听,有没有脚步。
他回来了没有。
可除了那些寂寂隙虫和夜禽的鸣叫,再也没有其他。
她咬了咬唇,“踢踏”细小的马蹄践踏伴随着落地枯枝被碾压的声音。
“谢非予!”她下意识地惊叫出声,连裙摆都来不及提就冲出了荆棘丛。
月下银鞍白马上的人,身脊硬净红衣潋滟,墨色的长发披在肩头却于这刻好似月光顺着所有的轨迹流泻而下,你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他的眉目,瞳孔幽深却能倒映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