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太后那一张脸都涨的通红,她是高高在上的凤位之主,还鲜少有被栽赃嫁祸逼迫到如此的境地。
可显然,在场众人并不是那么想的,或许更愿意相信是太后想要除去眼中钉,现在东窗事发反而矢口不认。
“哀家--哀家--”吕太后使劲拍打着胸口喘气,这戏倒不像是假的,只是被气的无法言语。
“母后!”身后的声音夹杂着震惊的怒意,恰好赶到的九五之尊一脸不敢置信,他已将方才所有的对话收落耳中,“难道您当真……”当真容不下一个小姑娘,竟还派遣凤骨这等影卫动手,分明是想不落行踪。
吕太后惊恐转身,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皇帝陛下的出现让整个局势更加的不能撼动,现在连九五之尊都掺和进来了!
“陛下,难道你也认为哀家会和慕沉川这么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就这么见不得她好好活着?!”吕太后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慕沉川虽然与清和公主不和,虽然也碍了不少她吕氏的路,可要她大动干戈,慕沉川还不够格!
可吕太后的样子看起来更像被人说中了话头的恼羞成怒。
蓉妃是跟着九五之尊进来的,她路上已经听说了整个过程,现在东崖众说纷纭,都道是太后妄图杀害慕沉川,所以,这女人蓄了一路的眼泪适时的泪流满面。
“太后……您是太后,母仪天下的太后啊……”蓉妃站在皇帝陛下的身边肝肠寸断,嗓子里的哽咽让人毫不怀疑这女人对今晚的事震惊过度。
吕太后一看到蓉妃那假惺惺的眼泪只觉得做作恶心:“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哀家要置她于死地不成?夏月上那么多人偏偏只有慕沉川中了毒,难道也是哀家的杰作吗!”她扬袖一喝,杀人者和下毒者又有什么关系,她吕太后怎么就要担上两桩命案!“张太医!张太医--”
帘帐一掀,那老太医似是还没将衣冠穿戴整齐顶着黑眼圈就冲了进来:“臣、臣在!”老太医这才躺下没多久,东崖就翻了天了。
“你来告诉他们,这夏月慕沉川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太后别过头,面容威严神色无差,当今太后又岂是你们三言两语就可以信口污蔑的,要她认罪,就拿出证据来!
张太医哪里敢说胡话,这一屋子里都是位高权重之人,还一个个剑拔弩张的叫人胆战心惊,一个字不对,说不定脑袋就掉了。
“是、是,”张太医额头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掉,“老臣和易先生多次查验酒水,确实没有任何毒物的症状,整个夏月除了慕小姐外无一人中毒,依老臣之见,”他想了想,“兴许是慕小姐误食了旁的什么东西才导致这病状……与夏月根本毫无干系。”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吕太后傲慢抬眼,她若是当真要杀慕沉川,岂会如此劳师动众:“哀家也正是此意,慕沉川中毒与夏月无关,那么哀家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反手杀她?”真当她吕太后是个傻瓜不成,这逻辑根本行不通,就凭凤骨这条狗的一番说辞人人都觉得她吕氏是罪魁祸首,还想将下毒罪名拖上身,可笑。
“正是、正是……”张太医连忙附和。
“张太医,你可要查清楚,说明白了。”九五之尊神色紧敛,现在任何人的话都似假非真,无法判断,在这个时候谁若是言语之中出了差池,那才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九五之尊的话听的张太医背后发毛,可老太医实话实说,又怎能瞎编乱造。
“老臣,未敢欺瞒诸位。”张太医一磕头,诚诚恳恳,没有查到毒就是没有查到,他不会胡说,更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啪--啪--啪--缓慢清脆的掌声传来,谢非予拍了拍手,他红衣长袖已经搁下了茶盏一步一步上前来,谢家王爷在看了这大半夜的闹剧后,终于要开始发难了,张太医只觉得脑门子胀痛。
“本王也听易先生说过,慕沉川所中的毒并非单纯毒素所致。”
“确实如此,”张太医点头颔首,他仔细回想了下几位太医的会诊,也对易晟这位所谓的江湖郎中刮目相看,“易先生说的不错,慕沉川的症状看起来并非单一中毒,可当时找不出查验方法,有一种猜测便是,两种甚至更多的毒素混合在了一起,才导致发病如此之快。”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说,慕沉川可能是在夏月之外误食了其他毒物。
“哪个人会傻的去吃两种毒药?!”小公主没忍住插嘴,九五之尊的手就按到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噤声。
谢非予颔首,眼神和脸色相较于其他众人都显得平和放松,似乎他没有将这晚上的行刺当成什么大事来看:“这几日劳烦张太医对慕沉川照顾有加,也亏得你们劳心劳力为夏月筹备张罗。”
张太医却听出了谢非予的话里有话,大佛爷的恭维带着几分讥诮,分明是你们几个无用之人办事不力,至今都没有任何进展!张太医心头一梗,他行事光明磊落无所畏惧,自然受不得别人的质疑:“王爷怕是对臣等有意见,既如此,您大可以派遣易先生再次查验便知我等是否虚言!”
“不必了,”谢非予一挥手,蓝衫捧着一酒盏
上前来,“本王知道张太医你在宫中二十余年忠心耿耿,这一杯是取自五品阁的夏月酒,半个时辰前刚到,既然张太医你对自己的结果并无虚心,那么,何妨自证清白。”谢大佛爷冷冷清清的话落出了口,他颀长的身影挡住了烛火光芒也挡在了张太医的跟前,黑暗之中如同卑鄙恶鬼。
蓝衫已经将酒递到了老太医面前,老太医一个错愕,随之而来的是被冤枉质疑的滔天愤懑,他一把抢过酒杯:“老臣当然可以自证,五品阁的酒绝对没有问题,若是臣证明了,王爷您又当如何!”老太医犟着一股子脾气,作为宫中御医二三十年来还没有人这么怀疑过他的人品和医术,如今谢非予分明是看不起他,将他和那些朝廷鹰犬走狗相提并论,与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无异!
“本王自有定夺。”谢非予居高临下,眼中满是讥诮鄙夷。
老太医呕着一口气,仰头就将夏月酒灌进了自己的嗓子眼,一口闷,末了把杯子“哐当”一摔,砸了个粉碎,他扶着自己的腿脚站起身,恨恨一拱手:“臣,告退!”
老太医拐着腿脚紧绷着脸出去了。
营帐中顿时鸦雀无声,吕太后率先回过神:“贤王,你闹够了没有,又是怀疑哀家的居心,现在又质疑张太医,在你谢非予的眼中,怕是这一营帐都没有一个好人了吧!”
这无理取闹的人似乎突然就变成了那个位高权重又嚣张跋扈的谢非予。
蓉妃的眼泪已经将妆面都染花了,她从九五之尊的怀里挣出来,伸手就扣住了吕太后的手腕,两个同样地位尊崇又奢华绮丽无比的女人如今一哭一怒,对峙其上!
“太后,不管夏月的茶酒是否有问题,是否是导致沉川中毒的原因,但您今夜派遣了杀手前来要沉川的命,那是千真万确的!”
吕太后未料得蓉妃竟然大胆如此,她扣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又狠有急,活像是她吕氏伤害了她的亲生女儿一般,吕太后下意识心口猛跳没有挣脱开,反被蓉妃抓了向前拽了开去。
“你放肆!”吕太后踉跄大怒,“你一个小小的妃子,就算正得隆恩盛宠安敢与哀家在这里言行大逆不道!”吕太后向来是个行为烈辣的女人,如今被蓉妃这小贱人哭哭啼啼纠缠上身,更是恼火冲天,她抬手“啪”的就是一个耳光朝着蓉妃的脸蛋甩了下去。
这一巴掌没有半分的收敛更是充满了威仪和怒火。
蓉妃一下就被打的摔倒在地爬不起身,九五之尊几乎看呆了眼:“母后,您怎可将气出在蓉妃身上,哪怕她言行失德,也是爱护亲人心切。”
太后伸手扶了把自己的云鬓,她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女人:“陛下你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心窍吧!”她冷笑道,“蓉妃,你这些个眼泪骗骗皇帝可以,在哀家面前何必装腔作势,你们都拿不出哀家非要杀人的理由,反而--反而将那条狗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吕太后说到了激动痛处,她怒喝地直指那凤骨,抬脚就踹了上去。
那黑衣人本就动弹不了多少,吕太后一脚直踹在他的胸口重伤处,“噗”的一口血就喷溅了出来,苟延残喘。
可吕太后并没有收手,蓉妃的哭喊叫人心浮气躁实在难以忍受,跟前凤骨的鲜血便一下子蒙了走投无路老女人的眼般,吕太后突地摸起了那掉落在地的匕首,“嗤”的一下就捅进了黑衣人的心口!
“混账东西,身为哀家的凤骨,竟然反口噬主,这等狼心狗肺留着你的命作何!”
老女人现在的样子大概只能用恶鬼来形容,鲜血汩汩的涌出令她捏着匕首的手掌都粘腻不堪,血腥味顿时充斥在整个太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