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还没死吧!”小公主口气不好不坏,可是一踹,她自己皮肉疼的哀嚎出来。
慕沉川放下手,只用眼角余光瞅了瞅她,意思是,姑娘我现在没力气跟你瞎鸡儿废话。
小公主歪着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给疼的,还偏要装出一副“我好的很”的样子:“本宫这里没有一事抵一事的说法,我不管你和皇叔之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管我皇兄对你允诺了什么,”她抹着额头的汗珠,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站起身,说的郑重其事,“皇叔,本宫是不会让的,你要和我争,我也不会客气!”
她抿着唇瞪着慕沉川,意思很明显,今日虽然是你慕沉川救了我,可慕涵瑶的仇,我记着,谢非予这男人,也没有让不让的说法。
慕沉川闻言反而拍手给那小公主鼓了鼓掌,她总算缓过了神想要半撑着身体坐起来,手肘一碰就撞到了伤口,疼的嗷嗷叫:“公主殿下是想要我知难而退呀。”她听明白了,不过就是说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想的她清和公主不在意,但是能和谢非予左右比肩的,无论才情还是地位,都只有清和公主一人占得独芳。
清和公主白了慕沉川一眼:“你若是真心喜欢皇叔,就应该知道怎么办,”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她见的多了,自己的那些哥哥弟弟又或者皇侄,难道娶回家的王妃就是真爱?可别开玩笑了,皇室,讲究的是地位和登对,再真爱的恋人也不过是水月镜花,清和不光听多了,更是见多了,所以她很擅长用宫中那套说服女人的段子,“免得碍了皇叔的路,只怕到最后连半分怜悯回眸都不可得。”
慕沉川叹了口气挑挑眉,会说大道理的清和小公主可真不像是她慕沉川认识的小公主了,她蹲下身拨开草丛翻翻挑挑,压根也没将那公主殿下的“谆谆教诲”听进耳朵里,反而悻悻然的:“臣女倒不知道以谢家王爷现在的地位权力,究竟还需要旁人给他作什么铺路臣子。”她歪过头就瞅了小公主一眼。
小公主的话就噎住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这话确实,谢非予的能耐还需要一个女人给他锦上添花吗?
不需要。
他也压根不会因为权色利诱就轻易被招安,否则,还是那个一静一动令北魏王朝鹤唳风声的谢非予吗?
所以,有时候,慕沉川也忍不住去想,能令谢非予动了心念爱慕的女人,又该是如何一副样子,如何一副脾性,猜不透更想不明白。
但应该,会是天下无双吧。
慕沉川愣了愣就看到杂草中掉落的那把匕首,方才为了救小公主随手就扔了出去,幸好没弄丢,否则恐怕又得面临那佛爷的一顿质问。
“你别装作一副了解皇叔的样子,”小公主咬着唇,“本宫知道你出身卑微,如今得了他另眼相看自然受宠若惊不愿却步,”她言下之意就是说慕沉川不过是个想要攀权附贵的女人,自以为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罢了,做这种梦的女人天下比比皆是,小公主弯下腰就看到慕沉川从草丛里捡起了一把匕首,这令她徒然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你来参加夏月,为何会有凶器在身上?!”
就没见过哪个小姐带着匕首利器的,小公主质问的话一出徒然心头猛跳,莫不是这慕沉川心有叵测。
慕沉川的手上还有血渍,捏着匕首就听出了小公主话里有话和那心头徒凛的几分慌张,她嘴角微勾,匕首一抛反手握紧:“公主殿下,知道这匕首是谁赐予臣女的吗?”她转过头朝着那小公主走去。
小公主的眼神在慕沉川的匕首上晃来晃去没吱声,可她也不傻,慕沉川随身能携带的,自然跟谢家王爷脱不了干系。
慕沉川的脚步踩在枯叶上,“啪嗒”断枝的声音清脆的很,清和公主眼神颤巍巍的倒是令她觉得新奇:“那公主殿下想知道,谢家王爷说了什么话吗?”那尊大佛爷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慕沉川这话就好像在仗着那男人的权势和凶戾,曾经犯下的大逆不道就好像这把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一样昭然若揭。
小公主退了一步,一双明眸璀璨瞪得大大:“你……你要做什么!”相比慕沉川如今的镇定自若,她心里莫名的恐慌。
慕沉川握着匕首哼笑了声,她突地欺身上前来,直将那公主殿下逼退在自己和身后的树干之间,小公主的后背抵着树枝退无可退,慕沉川虽然和清和公主身高差不离,甚至小公主还比她高了小半个脑袋,可如今相反一扑,她脚尖一踮气势着实盖过了清和,尤其手中匕首凛然冷光四射,直抵在那白皙的颈项间,和衬着慕沉川微眯的眼眸中探究的光芒。
清和“咕咚”咽了下口水。
“王爷让臣女知道了,在做到人人称道前,不如先做好自己。”莺歌的血和慕涵瑶的血同样沾染在自己的手上,爱一个人和杀一个人是一样的,这把匕首见过许多的血泪,也曾污蔑,也曾拼命。
慕沉川,你要成就自己,就要磨砺为剑--你生你死都是你所作为,那些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如果仅仅为了口舌之争,那么你和千千万万众生,也毫无区别。
毫无区别的人,从来占不得谢家王爷半分垂眸。
慕沉川下意识的心底里发了一声颤笑,这个世上会对自己说这样狠话的人,只有这个同样有着修罗心的男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
又或者世上有人温润如祁昱修,想要护她保她,免她遭受一切伤害,言语相偎,悉心相护--祁昱修确实是那样一个可以将温柔宠溺到骨子里的男人,他懂你如涓涓细流渗透一切。
可偏偏,谢非予太过不同于他又叫人惊艳于身,慕沉川时常觉得,谢非予不断的将她拉进一个个水深火热里,就仿佛让她用亲身经历来提醒自己,慕沉川,这样的漩涡,你想要一步步走出来,就要足够的聪明,只有深谙那些诡诈之道,才有资格--站在谢非予的身边。
慕沉川被自己这个突然冲撞到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一愣神,小公主就噘着嘴推开了慕沉川,她的脸上有些涨红,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因为力道连退了三大步,用一种几近不敢置信又惊恐的眼神看着慕沉川。
慕沉川回过神,被推搡到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哀叹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化成了龇牙咧嘴的样子:“痛痛痛痛痛……”她嗷嗷的。
小公主也察觉自己的失态,面对慕沉川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被搅得心不在焉还夹杂着两分惊愕,于是小公主跺着脚一挺胸准备找回自己的主场。
鸟雀突地惊飞了开去,隐约有着马蹄声阵阵而来。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似乎有小马队疾驰而来,呼唤的声音渗透在山林丛叶之间,清和公主才回过头就看到高头大马出现在视野,左侯卫军的人马已经将两人重重包围,显然是来寻人的。
左侯卫军的小长官是个年轻人,名叫徐鹏,这徐小队长一瞧见清和公主满身狼狈,血迹斑斑更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再一看那慕沉川也没好到哪里,正满手是血的握着一把匕首,他脸色瞬间白的跟鬼一样,翻身下马就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来人,把慕沉川押下!”他第一时间要将小公主的安危摆在最前头,这景象还真是像慕沉川与小公主发生了不小的矛盾,慕沉川手持凶器,分明是要刺驾!
说一句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他这一声令下,左侯卫军几个彪形大汉立马上前不由分说就按住了慕沉川肩头一个使劲,“噗通”小姑娘跪在地上双膝都发了麻。
“公主殿下请退后,是不是这个刁民对您意图不轨,目无王法,”徐鹏挡在了清和公主的跟前,直将小公主往身后推去,“万幸公主您没有出事,这刁民若有异心,理应当诛!”他朗朗几声,说的是义正辞严,徐鹏小队长也是头一回在夏月遇到这样的事情。
“多事!”小公主被推搡着踉跄了一步,反而咬牙恼着气一脚就踹在了这小队长的屁股上,“本宫只是和慕沉川比划比划,不小心双双落马所致,徐鹏,你是想当着本宫的面越俎代庖不成?”
小公主抹了抹脸上枝叶刮出来的伤痕,美目一瞪,哪里是人惹得起的小祖宗。
慕沉川倒是很诧异这清和公主居然会为自己说话啊,虽然是实话实说,这么看来,小公主果然只是个被妒意和醋味充满的小丫头,许是本身并没有那么恶毒,也是--似乎每一次小公主和慕沉川的对峙,不过都是因为那隔岸观火的谢大佛爷。
徐小队长傻了眼,看看小公主又看看慕沉川,他没有命人退下反而一脸正色:“公主殿下,您不用护着这个刁民……”从来小公主和慕沉川互看不顺眼,今日这场夏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清和想要跟这慕四小姐较量一下,如今两人跟玩命一样大打了一架,不管谁对谁错是否有所损伤,你慕沉川有这个胆子和公主殿下交手就已经是忤逆之罪,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为人臣子都该明了的遵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