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乏术。
四意现在去回想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一幕,谢大王爷阴戾的眼神,指骨都根根分明,口中落出的话语几乎让这个男人化身为取人性命的阎王阴司。
四意几乎在那瞬间就惊在了当场。
而慕沉川呢,居然还能从那佛爷手底下逃过一劫,这脖子里的淤青,要四意说来才只是皮肉之伤的小问题,真正透人心骨的,是与那佛爷之间的嫌隙。
这不是她瞎担心,谢非予是什么人物,满朝文武那些老谋深算的家伙就算心底里诸多愤恨不平,但在他面前却都得乖得像只猫,偶有几个不识相的挑了佛爷的痛脚,这会都早已坟头草三米高,如今呢——谢非予居然在叶朴轩里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祁昱修大发雷霆还险些掐死了慕沉川,这——这就是那些说书先生都不敢写的剧本啊。
慕沉川揉了揉脖子:“他脾气那么糟……能、能怨我吗……”这声音显然自己心里都没底气,一个字低过一个字,“我可都是差点连自个儿性命都搭上了。”她咬着唇瘫在椅上都不想多动弹。
被那佛爷这杀人口吻一威吓,现在回过神来手脚冰冷。
“您方才站在佛爷面前那义正辞严的气势呢?”四意调侃也算得上是苦中作乐,这对主仆是“亡命鸳鸯”啊。
“被佛爷吓破了胆。”慕沉川老老实实的长叹一口气。
四意只好拍拍自家小姐的肩膀宽慰,与谢非予为友,不敢想,与谢非予为敌,最好想也不要想,看着慕沉川这会要死不活的愁容,谁也不会知道叶朴轩会迎来什么山高水深。
当然,慕沉川这一晚上睡的也特别不踏实,还能如何,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男人的话语和眼神,分分刺骨寒冷,好像所有的关系彻底破裂的冰冷。
梦中有着一双手掐紧自己的喉咙,不由分说就能拗断了它。
“喝——”她几回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听到外头风声夜雨。
慕沉川抚着额头冰冷的汗珠,扭头去看窗外飘零的花叶,桃花茂盛却也有着衰败之像,小雨淅沥之中已是绿肥红瘦落花满地。
这一场雨连绵不绝下了足有三四天,整个叶朴轩的气氛都变的安静冷寂了不少,慕沉川看着镜子里脖子上被那佛爷抓出来的淤青压根没有消退的迹象,仿佛那天晚上,金翅凤羽的男人眼角发红的震怒还尤在耳边。
“沉川不出去走走吗?”四意端着着茶水就搁置在桌案上,慕沉川这几日话少,她也不敢多言,府里的小丫鬟们察言观色的很,更是在得知了谢家王爷拂袖而去的时候,连问都不敢问一句。
也就小风筝,偷偷摸摸的跑来拉着四意的衣袖说,咱们小姐和王爷是闹翻了吗?
四意还能怎么回答,是,是闹翻了。
吓得小风筝脸色一变,在她的印象中,和谢非予闹翻了的人,全家大概都在东郊荒陵了。
四意哀叹连连。
慕沉川听到了她的声音就摇摇头,她把镜子反手按下不再看,只想给自己斟一盏清茶消除那些萦绕的困惑。
“哎呀,沉川你是笨了还是傻了!”四意突然的惊叫让慕沉川回过神,才发现那半盏茶已经倒的满桌都是肆流的水渍,四意忙从一边抽了抹布上来将慕沉川赶去了一边。
慕沉川手中捏着那温热茶盏恍然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窗口落红已将青草覆盖,粉白桃花无人怜惜,倒是底下那一团烈烈芍药,盛的无可救药。
难得小雨微止,慕沉川这心情却跟阴晴的天公一样,压抑的连半个字都不想崩出来。
大佛爷果真自那天后,再也没来过叶朴轩,连蓝衫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好像叶朴轩已经从谢非予的生活和行程中完全剔除。
“你这样闷在房里闭门不出的,迟早把自己给闷坏。”四意歪着嘴角将桌案擦拭干净,现在就开始毫无生机的发傻了,再下去可了不得。
慕沉川伸手接住了屋檐一滴漏雨:“我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能出去见人。”是要全王城都知道她慕沉川敢为天下先的去和佛爷正面头铁了一回,结果就是“失了宠”么。
扑棱棱——桃花树枝稍有晃动,几片花瓣就落在了慕沉川的头顶,千万花丛中有一双绿豆小眼睛眨呀眨的。
慕沉川一愣,还在接漏雨的掌心已经停下一只白鸢,它不怕生,眨眼就咕咕直叫,慕沉川立马心领神会的解下了它脚边绑着的小信筒,上书寥寥几字。
桑苎庄的白鸢鸟,似乎是带来了这几日难得能令慕沉川心头一跃的关心。
祁昱修话不多说,却都表达的淋漓尽致,无非是,他知道自己不便来叶朴轩看慕沉川,也心知肚明谢非予那日半路堵了两人定然不会轻易饶了慕沉川,所以尤为担心这小姑娘是否有应对的法子,亦或是,叫那佛爷抓了个把柄,现在水深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