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挺直了背脊,侧过身拿着眼神在清和小公主的脸蛋上一扫而过:“或许有些人娇蛮跋扈的久了,自以为理所当然。”
她悻悻然冷言嘲讽,直指那小公主仗着自个儿的身份做了不少嚣张傲慢的事,所以更是觉得理所当然。
清和咬牙切齿,金丝长袖中的拳头一握,刚要出口的话又被对面的慕沉川硬生生打断:“您也知我慕沉川不过一个小小不起眼的侯府幺女,倘若我有心对王妃不敬,又如何能逃得了前院那一屋子宾客和九五之尊的眼睛。”
论说瞎话和扣帽子,清和公主第二,大概没人敢声称第一。
小公主的脸都涨的红通通,咬着下唇就不管不顾的要发作上去,可慕依琴看到了,她真是该将慕沉川这张嘴里的小舌头给拔了!
于是,慕依琴轻轻拉扯了一下小公主,一双眉毛都蹙在了一起,我见犹怜:“是……公主殿下您误会了……刚才、刚才是我不小心自个儿摔倒的,与沉川妹妹没有任何关系。”哭哭啼啼到没有,只是小泪花在眼底泛滥着,叫清和公主看的心头一撼。
“你不要替她说话,依琴你是好心,可那个女人压根不领情。”清和甩开慕依琴的手,谁人都知安国侯府的二小姐慕依琴大家闺秀、性格温婉可人的很,若是女红绣花琴棋书画也有夏月可试,那拔得头筹的年年当属慕依琴,所以清和一听到这女人委曲求全,更是对慕沉川心火怒烧。
当姐姐的爱护妹妹理所当然,可有必要隐瞒那些不恭不敬吗,而慕沉川呢,论一句狼心狗肺怕也不为过!
慕沉川神情晦涩,她与慕依琴这眼神相撞刹那,慕依琴是个会挑拨离间的个中高手。
“我……”慕依琴连忙低下头不与那女人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她欲言又止真是一副煽情的好表情。
“可不是,春桃瞧着王妃您的手都撞肿了,还得赶紧去冰敷。”春桃的话总是很恰到好处。
清和公主就挑着眉一副趾高气昂的阻挡在慕沉川和慕依琴中间,仿佛慕沉川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伤人之徒,她眼神一掠就看到了地上滚落的朱樱玉石,春桃连忙捡起来交给了清和公主。
“就为了这个?”清和仿佛恍然大悟,“本宫还道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在人家的大婚之夜如此嚣张闹事。”
“不关沉川的事,她只是……她只是想要回去罢了……”慕依琴咬着唇角,这话听起来确实是事实,可偏生被她的委屈弄出了许多的不甘不愿。
“二姐的‘真心话’,可真是难得。”慕沉川知道慕依琴还有下文,这一句不过是个开场菜,她悻悻然冷笑。
“你不要吓唬依琴!”清和一把抓紧了玉石葡萄,“怎么?怕人家把你的丑事都说出来?本宫就是要听一听!”她挽着慕依琴的手臂,就好像在告诉那个女人,我清和小公主是站在你一边的,不要怕慕沉川那个嚣张跋扈的恶毒小人。
慕依琴瑟瑟缩缩的:“她只是想要回去,我……”她想了想,“妹妹喜欢的话,就……还给她吧……”
慕沉川心中哈哈大笑,现在倒是装的像,慕沉川自然不客气,她也挑着唇角笑的放肆,懒得吃慕依琴那套楚楚可怜:“那沉川要多谢姐姐慷慨?”她一伸手,就摊向清和公主。
清和见状连忙将玉石往自己身后一藏:“凭什么还给你,这是依琴的东西!”岂有此理。
“公主殿下,您、您别和妹妹置气了,虽然沉川曾经将它赠与我作大婚贺礼,可如今……”慕依琴的眼神往慕沉川身上一瞟,立刻吓的瑟瑟发抖,“可如今妹妹也不在安国侯府……多少生了几分生疏……我、我不敢要。”瞧瞧,自己多可怜,慕沉川仗着府外那人上人的荣光,如今欺到了她聿王妃的头上。
“慕沉川你可真是好样的,”清和公主气得那是七窍生烟,“依琴你不要顺了她的意!她对你大不敬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她还做了什么你不要怕,本宫替你撑腰!”她趾高气昂,小公主在宫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当真拦得住她,吕太后的心头肉,那是你们随便可以欺凌的吗,她说一句撑腰,那就是有了吕太后的照顾。
慕依琴现在就跟个小家碧玉似的一张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踌躇的很,“咔”,她还没说话,反是里屋的门发出了动静。
所有人心头一惊。
“谁在里面!”清和公主勃然大喝,只见一只小手扒拉着里屋的门探出了脑袋,竟然是蓉妃的那个小皇子,论起辈分来是清和公主的皇侄,也是慕依琴和慕沉川的表兄弟。
“姬邯邑?”清和小公主眉头一蹙,没想到这个小皇侄怎么会偷偷藏在慕依琴的里屋。
慕依琴以为小皇子惊吓到了清和,连忙上前去将那个孩子领了出来:“邯邑来向我讨糖果吃,正巧遇到了沉川……”所以吓得躲了进去。
清和对自家人倒是温和的很,她抓了桌上一把喜糖朝着姬邯邑招招手,小娃娃就跑到了小公主怀里,小公主蹲下身微微一笑:“邯邑,你一直躲在里头,那你告诉姑姑,都听到了什么?”
慕依
琴和慕沉川闻言都肩头一颤,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那眼中刹那都是交错的火光。
姬邯邑眨巴着大眼睛,从清和公主的手中拿了一颗糖,眼神怯生生的从慕依琴的身上挪到了慕沉川的身上,他伸出手指着慕沉川:“表姐姐……”对,这话没错,论辈分他该叫慕沉川一声表姐。
他嚼着糖果口齿还不算很清楚:“四表姐姐,对二表姐姐……好凶,”他砸吧着嘴,“好凶好凶,邯邑害怕就躲了起来,二表姐姐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好像还在苦思冥想当时的状况,“可是四表姐姐要打二表姐姐,她——”他说到这里,眼睛里也突然充满了恐惧,连口中的糖都不能叫他觉出任何的好滋味。
姬邯邑一把抱住了清和小公主,就仿佛被惊吓的不敢再开口:“四表姐姐还说,要让二表姐姐变得和……涵瑶一样……”他有些不明白,“涵瑶是谁呀……”他年纪小,几乎没见过两回慕涵瑶,更不知道慕涵瑶的死因是为何,只是自己的母亲前段时间哭的厉害,“二表姐姐好可怜……她们吵的好厉害的……”
这几句话几乎字字都点着慕沉川的凶悍恶毒而去。
“你还有什么话说,慕沉川!”清和公主将姬邯邑护到身后,孩子是不会撒谎的,连他都说亲眼看到慕沉川的恶意了,这女人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人证物证可都有了!
慕沉川有那么一瞬的不敢置信,她看着姬邯邑那双陌生的眼睛说着编排好的陌生的话,她很少觉得自己会被惊的哑口无言的时候,这算一个。
她看到慕依琴顿了顿动作转而揉着作痛的胳膊将姬邯邑搂在怀里好生安抚的样子,她对着他作着安慰的笑,可那笑,分明是做给慕沉川看的!
慕沉川不由自主去看姬邯邑,那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竟然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宫里,怕都是吃人不吐骨头!
“慕沉川无话可说,”慕沉川凉薄一笑,怎么她一个身份卑微之人竟劳动这么多的皇亲贵族为她骗人撒谎编故事,好!好的很!她袖中拳头一握,就昂起头,直将那姬邯邑的眼神给逼退了下去,“既然你们都言辞凿凿说的好似我慕沉川心有不甘要谋害二姐姐,好,今日,我慕沉川是随贤王进府的,口口声声说我蓄谋已久,莫不是在座的各位都认为是王爷要我来这二姐的新房挑衅众人大放厥词置安国侯府的小姐于死地吧!”
慕沉川索性大摇大摆指着那谢家王爷的名义,谁也不要谁好过,那么她也成全你们。
慕沉川如何大摇大摆进了聿王府,千百双眼睛看着,她慕沉川何德何能怎么就被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给戴了一顶“企图枉法杀人又目中无人”的高帽子。
“你不要一口一个皇叔,只怕是皇叔压根不知道你这刁蛮恶毒的样子!”清和公主不甘示弱,慕沉川不过是一副看起来柔弱无辜的样子迷惑了那些人,他们还以为她天真无邪,而骨子里呢,狠毒无以复加。
“我是什么样子,”慕沉川不由要笑出声来,怎么这些口口声声说知道她慕沉川心底里那一面样子里的人都不过和自己两面之缘,现在可好了,一个个跳出来说那谢家王爷才是被迷惑的男人,“我是什么样子不需要各位在王爷面前点个清明,赵大人清楚,傅大人清楚,容大人也清楚,”慕沉川退后两步,笑得肩膀都要发颤,“如今,那些大人可都在外堂里等着,公主殿下,不妨请他们当面一叙,你我对质堂上来看一看,这聿王府里,谁是凶神恶煞!”
她半个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倚着那新嫁娘的房门,月光清冽便落了慕沉川半身,清清透透,那小姑娘单手指天朗声一喝,竟叫屋内这一屋子的“牛鬼蛇神”都心头一颤。
多变诡谲,莫过于如今聿王府里的人心舛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