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这王城里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之间的道道太多太深。
他很清楚有些话你心里知道便好,不要说,因为哪怕真相摆在你面前,你也没那个能力去平反昭雪,甚至还会给自己树敌无数--得过且过,知足常乐。
是这么个道理。
有句话说的好,富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一个道理,赵鄄城不是什么为了大义奋不顾身的人,他希望好好的做一个官,只要祸事别惹上身,那么他就尽心尽力的为能照顾到的老百姓做点事--皇亲国戚,恕他无能为力。
他看着虚弱的仿佛一下就要断去呼吸的慕沉川,搓了搓手,领着人往府院深处走去:“慕四小姐,昨晚上都察司连夜换了五城兵马的人,闹的一整晚半个王城无人敢酣睡,我想你应该一清二楚,不光都察司,就连大理寺昨夜都出动了,你猜怎么着,他们去了一趟珍馐馆。”他这么说着就偷偷去看慕沉川的表情。
慕沉川险死大牢,如何逃出生天,有人想要策动右候卫军来一场瓮中捉鳖,慕沉川是其中一颗牵扯的棋子,赵鄄城秉着明人不说暗话的意思,慕沉川对这一切定然也是了若指掌。
有多少人等着看变化,又有多少人要看笑话。
他不知道慕沉川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是反观那小丫头神色凄然仿佛没将赵鄄城的话听进耳朵里,她只是那个可怜的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小丫头。
赵鄄城“啧”了声:“慕四小姐昨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是个明白人,看的懂,想点破却又知晓分寸。
慕沉川的眼神动了动,她有气无力的朝着赵鄄城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
赵鄄城眉目一亮:“本官对安国侯府知之甚少,”他一路朝前,道路两旁变得几许荒草,这里有着重兵把守,身后的几个衙役半托半推着慕沉川紧跟,“只道侯爷老谋深算,蓉妃温婉谨慎,二小姐渊图远虑……”他又忍不住去看了慕沉川一眼,“却不想还有如此玲珑七心四小姐。”
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演,慕沉川信手拈来叫你无从下手,就算被逼到最后一步她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局要如何从死变成生。
安国侯想做什么,慕家人想做什么,赵鄄城一概不想搀和,他紧闭大门只求九五之尊速回王城,否则他光应付大理寺卿就能心肝胆俱废。
容则大人向来最痛恨这等贪官污吏罔顾国法之徒,这要是被他知道,赵鄄城怕惹祸上身把慕沉川给丢在仲司寺,结果被人给动用了私刑险些搞出了人命,那恐怕赵鄄城只会得到容则大人的亲笔弹劾!
呵呵,他赵鄄城钦佩但是不羡慕容则,这辈子也不想当容则。
“慕四小姐,”赵大人顿了顿,“我赵鄄城能做的,只有这一步。”他不管慕沉川是不是能听懂,一挥手,“慕沉川擅离仲司寺,但情有可原,如今投案归来,本官不做计较,十二大板后,把她关押进大牢,我府尹的大牢。”
赵鄄城心里很清楚,慕沉川要是挨了二十板肯定一命归西,这不,人不能死,规矩也不能改,他忧心也担心,赶紧叫了个草莽大夫替慕沉川把该处理的伤口都处理一番,然后呢叫几个衙役就这么着吧--意思意思赏几个板子,十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别不用力,可也别用力。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是这辈子最难下手的大板了。
当然,慕沉川还是挨了打,又一次进了这四四方方的牢笼,从仲司寺换到了府尹。
这个牢房并没有任何的窗户,也不大,慕沉川就躲在角落里,有没有日起月落,她一概不知。
蓝衫是不是将事情都解决了,她也不知道。
但是在府尹牢中,却是无人再胆敢来找她的麻烦。
慕沉川端着碗筷,她终于肯吃也能吃东西了,只是狼狈的好像一个邋遢流民。
除了填饱肚子留下这条命,似乎别无所求。
这是深夜吧,慕沉川有时候会想,她将耳朵贴在石壁上,什么也听不到,幽深的牢笼外头也不可见,没有光,没有蜡烛。
“踏”。
不真切的脚步声似从虚无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