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口水,清点好红章子新簇簇的新银票,秦琴垂着眼睛,不给苏首辅一个正眼:“嗯呢。二百万两——钱银找讫。谢谢苏首辅言而有信。以后回头教育好自己的子女,话本子不能乱写,写了就要负责。”
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堂堂一朝首辅,不过是个教育子女失败的糟老头儿。
苏首辅忍气吞声的,浑若无事,竟还能够跟秦琴抱拳道谢:“二百万买一个教训,值当了。县主,后会有期。”
他站起身走了,看热闹的人早就被赶散,秦琴从银号里出来之后,回家另外换了一身衣服,进皇宫去。
顺武帝没想到,秦琴还真的把二百万两银票送过来了,哑然失笑:“秦琴,你给朕闹哪样?!”
秦琴一脸理所当然的:“皇上,不是说好了么。您帮我出了这口恶气,这二百万两银子,我一两不要,全献给皇上了。”
放下手里的朱批笔,顺武帝不禁站起身来,背着手,绕到龙案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秦琴:“秦琴啊。你觉得朕,缺这二百万两?”
秦琴磕了个头,道:“皇上,您要听真话么?”
“说。”
“嫔妾斗胆,也曾估摸过国库进项。虽则本朝大部分收入是以纳粮形式进行征税的,这一笔约莫能达到2000万两。然而,单以贸易、盐铁、关税等银钱收入来算,约莫一年的收入是300万白银。银贵铜贱,谷粮更容易起变化,所以——皇上,200万的白银……”
“够了!”顺武帝打断了秦琴的说话,深琥珀色的眸子底下,一闪而过惊心动魄。
秦琴乖顺地噤了声。
目光斜斜地滑过呈上龙案上的厚厚一叠银票,顺武帝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了一口,定了定神。贵为天子,他自不会承认——秦琴说到了要害上。
悚然心惊。
顺武帝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了那些银票——簇新的,盖着鲜红的章子。
秦琴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他当然也很清楚,她是如何抬着五万两银饼子招摇过市,闹得不可开交的。
五万两白花花的官银啊……苏家说拿就拿出来了。
比皇帝还阔。
这才是顺武帝最最不舒服的。
呵……苏半朝。
此刻,顺武帝竟是庆幸。庆幸苏家捡回一个蠢闺女,竟想出用话本子给自己抬身价这样的昏招。更庆幸,这昏招招惹了秦琴,乃至于提早一步,暴露了什么……
顺武帝忍着心里的恨意,垂眸掩去眼底的暴戾,变回那个深沉的皇帝。
他唤来王诚刚:“王诚刚——”
“在。”
“把银票收了。一半入国库,一半入朕私库。”
“是。”
王诚刚很是随意地把银票一分为二,把明显比较少的一叠放在一边。比较多的那一叠,王诚刚捧着,就往顺武帝寝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