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扫到一个伙计飞快地进了里间,别的伙计也都两眼发愣地盯着自己,秦琴知道自己目的已差不离达到,一切顺利,心头一定。就娓娓道:“对呀。我们家晓得一种炼糖的法子,就做出这种冰糖来。想着这年头冰糖难得,就打算送去给我未来亲家尝尝。路上拐进来这边买点东西,谁知道不小心就洒了。脏了店家的地板,真过意不去呢。”
一边说,一边对着伙计们的方向褔了褔身子。
落落大方的态度,有理有节的谈吐,丑是丑了点,也很难让人心生反感。为首的一个伙计当即弯腰拱手行礼,说:“小事情。”
门帘打开一条缝,那伙计朝着门帘飞快一瞥,又对秦琴说:“小娘子买了不少东西,请这边会钞?”
秦琴跟着那伙计,进了里面。
顶天立地的货架子上,全都是外面没有摆放的细货。西南角藏风聚财的位置上,独独安置了一张铁力木的桌子,乌沉沉地已有了年份。一个穿粗布长袍的头发花白老人,已在等着秦琴。耳听见伙计称呼:“张老。”秦琴就有样学样,执了个晚辈礼:“女子秦氏,见过掌柜的。”
张掌柜单刀直入地问:“秦娘子,请问……你这糖,卖不卖?”
秦琴垂目道:“本来是我们家自用或送礼,如果说是要卖的话……卖给谁去?”
张掌柜捋须道:“小店本小利微……你这冰晶糖,如数量不多,价格合适,倒能承受得起。”
秦琴就笑了,说:“可以啊!不过先说个数?”
“价格方面好说。但是在此之前,希望亲娘子你能够说说,这糖的来历?”张掌柜倒是挺有诚意的模样,秦琴也理解,毕竟人家真金白银要给出来嘛,就说:“我家附近盛产甘蔗,这些糖都是我们采了甘蔗来自己熬制的。”
“我不信。”张掌柜摇了摇头,“甘蔗熬汤,琼州大地上古已有之,大有人在。但如此澄澈透明的糖,前所未见。”
秦琴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尝一尝?”
她打开糖袋子,拿出一小块冰糖,递给了张掌柜。
也就是拿手帕象征性的擦了擦,张掌柜把糖含在嘴里,不一会儿,倒吸一口冷气,合上了眼睛,满脸享受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张掌柜才又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秦娘子,你这糖,我全要了!”
……
带着好消息从南货店走出来,秦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从南货店出来之后,还摆脱了候在南货店门口,想要堵截她手头仅存两小袋子冰糖的女人,施施然往约定的地方去找明湛。
明湛带着静儿和秦冬雪等在金滩码头唯一一家布店门口等着,秦琴看到静儿手里提着一笼啾啾叫的小鸡,十分欢喜,说:“买到了?”
静儿开心道:“买到了!很便宜呢!”
就着静儿手中看了看小鸡,一团团毛球似的,吱吱啾啾很可爱。秦琴笑着说:“好,娘要去买点布料。”
这几个人,衣服上都补丁叠补丁的,还有明湛,自己一穿越过来就扯破了裤子……后来秦四奶奶给补好了,心里想着也怪膈应的。
想到这里,秦琴不禁拿眼睛偷偷看向明湛,明湛却没有看她,转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秦琴不禁叫了明湛两声,明湛才回过头来:“你叫我?”
“你喜欢怎样的料子?要给你做衣服呢。”秦琴问。
明湛说:“怎样都行——就一件事。你们把小鸡留在我这儿吧,不然提着它们进布店,鸡屎把人家的东西蹭了就不好了。”
这么说的话,他是不进店的了。想想也对,毕竟里面都是女人堆,他个大男人进去不方便的。
秦琴就道:“好。”
把手伸向明湛,手掌心朝上。
明湛一愣,看向秦琴,眼中缓缓冒出两个大问号:“?”
秦琴也是缓缓地吐出俩字:“钱呢?”
“……”明湛取出钱袋子,乃是刚才卖灵芝王所得,沉甸甸的全数交给了秦琴,“八分银子,另三十六文大钱。你数数?”
秦琴掂了掂,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明湛道:“你乖乖地留在此地,我们去买点布就回来。”
远处就传来不明真相的女路人艳羡惊叹:“你看看,那边的男人多好啊,把所有钱都给自己老婆……”zx。r
就算秦琴甚少虚荣之心,如今也着实有了几分轻飘飘……
揣着分量十足的钱袋子,领着静儿和秦冬雪进了布店。一进门,看到那非蓝即绿的大匹粗布,秦琴就明白了明湛刚才那句“怎样都行”是啥意思了。
压根儿就没啥选择嘛!
也是大意了,这年头没有现代染料和染布工艺,什么定色卡啊之类的,机器印染定染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一般人的选择,也就只有各种蓝色、绿色、靛青色、赭石色……
顺着货架看过去,只看到两批红色布料。一匹新娘子用的正红,一匹银红,都在最里面郑重的收着。此外,还有做细布,纹理跟那日龙氏送来的帕子很相似,秦琴一眼就认出来了。她问伙计:“伙计,蓝粗布怎么卖?细布呢?以及……这里有没有剪刀、尺子、针线?”
她开口不凡,伙计也不敢怠慢,点头哈腰的上来说:“有的有的。靛青的20文钱一尺,浅色的18文。细布贵点,要50文。颜色布料另算。剪刀尺子都有,线在这里。”
他用力在货架下一拉,原来底下是个大抽屉,里面密密麻麻放着各种颜色的线筒,上面卷着线。秦琴暗暗点头,心想:古人的智慧当真不容小觊,这排布挺合理的。
看了看五颜六色的线,秦琴笑了笑,说:“线的颜色挺多哇。价钱怎么算?”
伙计说:“得看颜色。最上面这一排,2文钱三尺,中间这一排彩色的,4文钱一尺,最下面的最贵,8文钱一尺。金线15文,银线10文。”
秦琴忍不住惊讶了:“金银线特贵,都赶上布料的钱了。谁会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