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鼓掌欢呼,没有不赞同的。
秦琴推辞了一会儿,推辞不下,就答应了。
须臾,拉开机关,展开了风车叶片,随着风力渐渐加大,风车转动由慢而快。沉闷的轰隆声砰砰作响,一下一下似乎敲在人心坎上。眼瞅着位于吉位的压榨机缓缓开动,秦琴抄起手里一尺长的大剪子,“咔嚓”,干脆利落剪短红绸子,双手搭在了已被摩得滑溜溜的大车把手上,沉腰压腿,“去吧——”
满载着小山似的甘蔗,大车往前一阵滑行,借着那势能,秦琴轻轻松松往上一举,满车甘蔗打着滚落入压榨机里。
一气呵成,宛如行云流水一般。
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好!”
“力气真大!”
“真能干!”
秦琴:“……”
虽然很高兴,但是觉得怪怪的……
退了回去,有个大婶从人群里挤出来,羡慕地捏着她结实的肱二头肌,不争气的眼泪都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傻丫啊,还是你能干啊。你看看这胳膊这腿,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又壮了呢?”
秦琴笑眯眯地说:“对啊对啊,确实是壮了。从前只能一打仨,现在都能一打五了。”
大婶一哆嗦,讪讪地停止了吃她豆腐,钻回人群里去了。
秦琴剪彩,开了头,随着族长一声令下,不分男女,流水般把准备好的甘蔗往压榨机里倒。也就是一顿饭功夫,糖坊另一头的管道口里,流出了浓浓的甘蔗汁,香甜的味道飘出来了。
“成了成了!成功了!”
甘蔗汁流落到坩埚内,负责烧火的人抖擞精神,扯开了风箱,呼呼呼的用力拉了个有来有回!炉子里原本暗燃的炭火“呼”的窜得老高,火光变成了蓝白色,坩埚内冒出了汨汨的水蒸气!
秦琴拍手道:“压榨顺利,不堵不塞;点火成功,猛蒸慢煮!接下来就交给时间了!等到糖汁流出,过了黄泥腔,结晶沉澄,最快两个时辰之后,就能见到第一批冰晶糖!”。Zx。
喜笑颜开的叫好声中,秦族长满脸大褶子更是开了花一般,缕着胡子点头不已:“傻丫,照这么说,后面的一二千斤甘蔗,应当是很快就能全变成冰晶糖喽?”
秦琴道:“是!”
“不过,须得有两个地方注意。”
大家忙侧耳倾听秦琴说话。
“第一,炉火开,不能停。在全部榨糖完成之前,糖坊里必须时刻保证有人看火,看风,看水。”
“第二,冰晶糖要保管好,尤其不能发霉发酵。否则的话……就会……”
秦族长追问:“就会怎样?”
“高纯度的冰晶糖,就跟面粉似的,有可能会爆炸!”
一听了秦琴说冰晶糖会爆炸,村子里的人顿时老实了。当场安排了六个人分三个班次,日夜看守糖坊。这几个人都是既老实正直又孔武有力的。大家才放心散去。
秦琴又继续多留下来了一阵子,跟秦族长和长老们就着糖坊地图,重新标注出哪里存放原材料,哪里存放成品糖,划出了生产计划表,写明了交货日期。把细节一一照顾到了,大长老看着秦琴,眼神更添三分欣赏:“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傻丫现在这么能干,以后一定兴旺发达的。我建议这笔卖糖的收入,要抽一成给傻丫。就算不在族中,也常来常往,好好相处。”
秦琴抿嘴笑道:“瞧您说的,太客气啦。现在难道我们相处得不好了吗?”
大长老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笑着说:“对。对。对。现在相处得就很好。”
秦族长道:“六叔,这话不用你提醒,在傻丫提出要教我们制糖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了。人家又教法子又是半买半送工具的,冰晶糖又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东西,糖都没做出来呢,南货店就全订了。我们总得表示表示的。”
众长老纷纷说是。
二长老道:“那到时候卖了糖的银子,还是按照太公分猪肉的法子,来分?”
三长老摇了摇头:“我却觉得有些不妥,太公分猪肉,是按照房头、丁口来分。但做糖却是有的人出钱又出力,有的人出了钱没法出力,有的人出了力没有出钱,还有的人既不出钱又不出力。最后那种,难道我们还把白花花的雪花银递过去?就算我们没意见,难保别的人没有话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三长老没指名道姓,大家也都知道说的是哪几个人。
这次搞冰晶糖,合村上下,既没有出钱又没有出力的人家只有两家:秦二梁家和李壹珩家。
大长老沉吟道:“要么我们就折中一下?一方面来说,也参照着太公分猪肉的法子,按门户丁口分。另一方面,也得做个水牌,上头谁家出了什么钱银力气都写清楚。一笔一笔的分银子,省得到时候有人赌咒骂娘。”
秦族长点头道:“此计甚好,就按照大长老的意思办。”
回去的时候,秦族长和秦琴走在最后面。秦族长问起明湛的近况,秦琴一一答了,说在城里陪秦秋平读书,一切都好。秦族长点头叹道:“今年你们家的大事,莫过于这一件。只希望秋官能够得中秀才,也有个功名在身,那就好了。”
秦琴嘿嘿傻笑。
秦族长话锋一转,说:“傻丫,你觉得李壹珩那家人……怎么样?”
这话问得很微妙啊,秦琴眨了眨眼,说:“跟我没关系。”
秦族长皱着眉道:“他们最近闹得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母子两个,闹了癔症疯病,就跟两条吸血虫似的,趴在族里吸血。公中花了好多银子,全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开始哭穷,秦琴就装糊涂,咕哝着道:“树大有枯枝,人多有白痴,是这样的咯。大不了就把她们也在族谱里除名呀!”
秦族长道:“说得轻巧,没有了李壹珩的秀才功名。不出三年,徭役粮税,什么都来了。我们村去年才饥荒,饿死了这么多人,那么点儿家底子,怎么经得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