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琴来,秦四奶奶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笑道:“傻丫,你也忒大方了,吃七分细粮三分粗粮的馍馍也就罢了,竟然还夹肉酥,真是族长家都没你摆阔……”
秦琴知道老人家节俭惯了,也没恶意的,就说:“人家汗珠子摔八瓣的给我们干活呢,不吃喝好点,怎么好下力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不?”
秦四奶奶道:“有,砍肉骨头去。这骨头太粗,我砍不动!”
于是秦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持砍肉刀,手起刀落,把大肉骨头砍得一段一段的。过一会儿,秦冬雪手里捧了个小笸箩,高高兴兴的走过来了,一见到秦琴,原本奔着秦四奶奶的,脚步立刻拐了个弯:“娘,你看!我把五斗橱上的料取出来配好了。按照奶奶说的分量计算出来的比……比例,分毫不差呢!”
能够把两天前秦琴教会自己的百分比加减乘除用在日常生活里,秦冬雪好自豪啊。
“冬雪真棒!”秦琴笑着接过了那些花椒八角大料,夸了秦冬雪一句。
这些调料,虽说本地有,都卖很贵。他们农村人八辈子不敢奢望的。
所以她也就从空间里少少的拿一点点出来,不敢多,只说是在集市上被阔佬送的。
今天她打算煮酱骨架,好吃,省事,又能上席面,就必须得用到调料了。
听见秦琴夸秦冬雪,才给秦四奶奶打完下手的静儿马上过来了:“娘,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嘛?”
“有,有。静儿你去抱柴火,冬雪去烧热水。”秦琴指挥若定,随口吩咐,所有人都贴贴服服的,“都去好好干活。谁干活干得好,今晚奖励一块肉!”
“好咧!”
“看我的!”
秦四奶奶开心地看着,乐得合不拢嘴:“哎哟,傻丫,这些孩子们真听话,还是你有办法,会教人啊!”
这会儿轮到秦琴骄傲了,一扬下巴:“必须的呀!”
秦四奶奶忍不住好笑,“你呀……”
满脸溺爱。
同样地满脸笑意地看向秦琴的,还有某人。
工头莫老五在旁边弱弱地提醒:“阿湛,知道你夫妻恩爱了。不过我这边兄弟们单身汉好几个,麻烦体谅下……”
明湛:“……”
嗯?有这么明显吗?
他知道了。
他就是不改。
……
秦瑟瑟穿戴一新的,准备出门闲逛去。
这些天她特喜欢干这件事,李壹珩手笔太大了,送了好几样首饰,她每天换着花样的戴出门,准会受到一番羡慕嫉妒恨的夸赞。秦瑟瑟很享受这感觉。
出门的时候,听见她娘在骂她嫂子:“好吃懒做的馋嘴货!谁许你给自己碗里添骨头啦?骨头也是你能啃的?那是给你男人的!”
她嫂子弱弱的抗辩:“就是他让我吃的,说我双身子的人,要补补身子……”
龙氏尖酸地说:“补什么补?上次补个半天,补了个丫头片子出来。谁家生娃不是跟下个蛋似的,一用力就生完了?就你金贵?你看看你弟媳,就从不闹这些幺蛾子!快放下碗来,把衣服拿去洗了!”
秦瑟瑟嫂子红着眼睛,抱着一大盆衣服出来了。秦瑟瑟挺起胸来,故意把自己耳边的银叶子耳环晃得耀眼生花的,在她嫂子面前拖着脚步的走了过去。
才出门,嗅嗅鼻子,“好香……跟小姨娘那儿的味道一样!”
有肉香,也有面香……这香味她熟!
逃荒那会儿,在县城里的大户人家青砖墙外面,就闻到这味道。那时候龙氏带着她,投奔了那个当妾的姨。虽然没见着姨,但结结实实的吃了一顿有鱼有肉的好饭……
吃过了之后,龙氏才又带着秦瑟瑟偷偷的回到了族里。次日往复如是。
很多族人不堪回首,等同乞丐的逃荒,对于秦瑟瑟来说反而见了世面,立了大志向!所以,知道李壹珩结交了洛家之后,秦瑟瑟对他态度立刻不一样了,还定了亲!
看到几个村妇聚在一起,秦瑟瑟故意走上前面去,可是那些人却没有像前阵子那样围拢过来对着她夸长论短的,就跟看不到她似的。好几个脑袋向日葵向太阳似的,齐刷刷朝着秦琴家的方向看。
秦瑟瑟扁扁小嘴,说:“看啥呢?有啥热闹看?”
有个村妇啧啧羡慕,溢于言表:“秦傻丫家里在修房子呢!请了邻村的莫老五,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能工巧匠哦,一天要300文工钱的!就他手底下出来的房子,哪个不是二三十年不倒?秦傻丫就好吃好喝的招待咯,一大早的,煮得满村都是肉味!”
另个村妇道:“这才是做事的法子呢。秦傻丫这丫头,从前都以为是败家女儿,没想到人过三十忽然活明白了,越来越有出息啦。”
“岂止那样,人家儿女双全,男人也听听话话的,真是人生赢家了。”
听见大家伙赞许秦琴的话,秦瑟瑟浑身上下跟蚂蚁咬似的,不自在了。毕竟从前村子里人都是夸她的,而秦琴只不过是个可怜巴巴的对照。她晃了晃耳环,有些刻意地抚平了身上新衣服的衣领子,撇撇嘴角道:“就算男人听话,又有什么用。考不上功名,也就是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命!真正有出息的男人,就该念书,进学!”
农妇笑眯眯的说:“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敷衍完之秦瑟瑟,农妇们再次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讨论秦琴去了,都羡慕她这么快从荒年里振作起来,喂饱了一家老小,“傻丫真的有本事。不偷不抢,喂饱全家。”
“还能翻盖房子,听说是要在原来旧猪圈的位置翻盖个屋子,住人用。我看那用料真的很讲究,楠木樑,杉木柱,明瓦高房。听说都是傻丫卖凉茶、卖绒花、卖鹿肉干得的活钱。”
“哟呵,他们家的凉茶可见效。上次我家小子舌头眼睛发红,她给了我一剂,真的就一剂,喝下去第二天就没事了。好东西谁不识货啊。”
一声声“秦琴”“秦傻丫”“傻丫男人”“阿湛”的传入耳中,秦瑟瑟被冷落到一边去,没有人留意她的银耳环,也没有人留意她的新衣服,如坐针毡般老没意思了,没趣地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