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兰驻足回头,就见苏楠快步朝自己走来。
她瞬间红了眼:“嫂子,对不起!你和哥这么信任我,把公司和项目交给我……”
苏楠伸手堵住她的嘴:“又来?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开始胡思乱想?一般建筑工地都是初十以后才开工,我们赶工期也要明天初六才开工,所以今天这个时间里面应该没人。放心!”
待秦思兰情绪稳定下来,苏楠才松开手,继续安抚道:“消防战士们一定会尽力抢救,只要没有人员伤害,设备设施都是小事。”
“是,我知道,可我这心里就是莫名发慌。”秦思兰盯着那不断从各个窗口冒出的火舌和浓烟:“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这不仅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血,也是正阳的招牌,出了事对公司发展肯定也会有影响。”
“别急,深呼吸!”苏楠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看着前方的火情现场:“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面对,积极解决。至于起火原因,相信警方会给我们一个科学公正的结果。”
说话间,楼栋大门处一行消防员抬着担架冲了出来。
“医生!医生,快叫医生过来!”
简易担架上,蜷缩着一个全身焦黑的瘦弱身影,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露,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老人。
突然,老人的手从担架一侧耷拉下来,手腕上露出一枚还能看出花样的古银镯。
秦思兰瞳孔骤缩,甩开苏楠的手就往那边冲。
苏楠看到有人被抬出来也吓了一跳,猝不及防险些秦思兰甩了个趔趄。
等到稳住身形,秦思兰已经被警察拦下。
她刚要上前安抚,就见秦思兰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阿兰!”
苏楠惊呼。
幸好警察离得近,一把将秦思兰扶住。
……
医院,单人病房。
秦思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雪白。
她有些发懵地动了动头,立刻对上两双关切的眼眸,是母亲和嫂子。
只是,她们的眼睛为什么红红的?
秦思兰蹙眉,蓦地想起什么,立刻从床上坐起:“张阿姨呢?张阿姨怎么样?”
唯恐苏楠她们不明白,她立刻解释道:“那个人、那个被抬出来的是保洁张阿姨!我认得她的银镯,那造型跟外面的不一样。”
苏楠握住她的手,安抚地紧了紧:“你冷静点,别激动。大火已经基本扑灭,警察正在起火原因。因为放假和疏散及时,基本没有人员伤亡。”
“那就好那就好!”秦思兰呢喃着略松口气,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嫂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张阿姨呢?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原本想避开这个话题,没行到还是被她发现,苏楠微点了下头,立刻解释道:“张阿姨是在厕所被消防员发现的。虽然全身焦黑,但根据尸检结果并不是死于大火。她的喉咙和鼻腔都没有吸入浓烟,反倒是心脏检查出心梗痕迹,怀疑是突发心梗导致的死亡。”
“不、不,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秦思兰低着头,泪水汹涌而出。
白思卉心疼地抱住她肩膀:“不是的,这件事跟你没关系,这就是个意外。突发疾病这种事,谁也不想谁也控制不了……”
“不!你们不懂!”秦思兰大喊一声,身体力竭般止不住地颤抖。
白思卉吓了一跳。
她的女儿性格内敛沉稳,向来是宁可伤害自己也不会把负面情绪发泄在旁人身上,今天是怎么了?
她无助地看向苏楠。
苏楠给她个安心的眼神,摩擦着阿兰的脊背,温和道:“你说,我们听。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你冷静点,慢慢告诉我们。”
在苏楠柔和的声线中,秦思兰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只是泪水仍旧止不住地往下淌。
良久,她深吐出一口气:“这个项目,是我接手正阳后独立负责的第一个市政项目,也是我最喜欢的项目。从拿到嫂子的图纸,我就觉得特别喜欢。
“我亲眼看着整个项目从地基平场到主体浇筑完成,再到门窗进场装修进场,多少个日夜我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没想到眼看要投入使用,却出了这样的事。”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否则恐怕会牵连更多。”白思卉低声道。
秦思兰苦涩地闭了闭眼:“是啊,可张阿姨……”
她黯然地叹口气,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张阿姨,就是在养老院正式动工那天。我还记得她怯怯地靠着围墙边进来,手里拎着编织袋在工地里转,捡工友不要的矿泉水瓶和纸板塑料饭盒。
“后来,我又看到过她几次。看到有工友送她瓶子纸板,她会礼尚往来地帮工友收拾垃圾缝补工装上的扣子或者被钢筋刮破的裂口。她是个胆小勤快又知恩图报的人。
“再后来,我看到她被别的收废品的人驱赶,就让项目上的后勤主管请她来打扫临时办公室的卫生。她知道是我的安排后,一直心存感激,特意做了可口的家乡小吃感谢我。
“我并不是每天都来项目,她就每天带着东西来上班,只盼着能第一时间送给我。恰好那天,是之昱哥跟我一起来的。”
秦思兰说到这,唇边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整个人陷进美好的回忆。
“之昱哥说她做的小吃很好吃。她说我和之昱哥是她见过最般配的一对,还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说一定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希望到时候不要嫌弃她的礼物不够贵重。
“那时候我和之昱哥的打算是旅行结婚,但那天之昱哥还是答应了张阿姨,说如果我们办婚礼,一定请她。张阿姨很高兴,马上就拿出了自己绣的手帕给我们看。
“她的手很巧,一株清雅的兰花被她绣得栩栩如生。之昱哥当时眼睛就亮了。张阿姨很高兴,说我们喜欢就好,她要亲手给我们绣一套鸳鸯戏水的床品,还要做几个百子千孙吉祥如意的福袋……”
秦思兰说到这,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是我害了她,是我!如果不是我请她来工作,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或是如果她没任性地拒绝之昱哥,两人已经结婚的话,收到了阿姨的祝福,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会改变轨迹,悲剧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