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睡眠充足的武俨提着刀步入院子里,故意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看西看,呸一声将嘴里叼着的草吐了出去:
“他奶奶的,这些官员就是有钱,连瓦上都有花纹,黑瞎子,等咱干完这票,也建这么一所大院子!”
粗犷的男声才响起,便如平地惊雷般惊醒了赵长史,他本就是坐在椅子上跟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迟迟不敢进屋睡觉,听到动静,他噌地一下弹了起来,立即跑到内室钻进衣柜里躲了起来。
武俨推开门,不出意外,在屋内没看到任何人,不过他又不是耳聋,怎会听不到那着急忙慌地关柜门声?
“老子倒数三声,你小子要是再不出来,老子就挥刀劈过去了啊!”
威胁的话刚落的瞬间,一声巨响轰然响起,赵长史被吓得脸色苍白,思绪飞转,立即意识到武俨一刀将屋外的桌子给劈烂了。
刚才是劈桌子,若他还不出来,这凶神恶煞的土匪会不会当真连人带柜劈了自己?
逼仄的衣柜内,无端端刮起了刺骨寒风,赵长史眼前一黑呼吸一滞,似乎能提前体会一下濒死的感觉。
他哆哆嗦嗦推开门,想体面走出去,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抬不动,也像没骨头似的不受控制,就只能瘫坐在原地:
“好汉,我在这儿呢!我有一笔买卖要和你谈,你能否高抬贵手,咱们坐下来谈谈?好汉总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买卖?你个小小的长史能有几个铜板,全给我也不够老子买酒赌钱的!”
武俨扛着刀,一把将圈椅扯到衣柜前,他大马金刀地堵在了此处,看向赵长史时都是斜着眼看,举止态度极其轻慢。
可赵长史此时不敢计较,手臂往脸上囫囵擦一圈,半个袖子都被冷汗染湿,他咽了好几下唾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职位虽小,可经手的流水不少啊!刘怀恩给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还不行吗?”
“钱?”
武俨似才意识到这一点,颇有兴致地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在赵长史镶满珠宝的腰带上,他舔了下后槽牙,“救了你就等于得罪刘大人,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相反,我们如果将你杀了,你身上的财宝、你那些搜刮贪污来的民脂民膏,都能归我们兄弟俩。我们又不是傻子,你说我们会选哪个?”
武俨自问之所以要演这么一出大戏,无非就是要离间赵长史和刘怀恩。
眼下这情况看起来是完成了任务,但是为了保证计划的万无一失,他们最好是在没有拿到刘怀恩和赵长史犯罪的证据之前,跟在赵长史身边保护他。
只不过他答应得越干脆,赵长史就越会猜疑,所以难免要装得不情愿些。
这时候的赵长史只觉得头上悬了把大刀,压根没有机会去想其他,只一门心思搜寻说项之辞,眼睛慌乱地转着,冷汗涔涔,就在他要被自己急死的关头,终于灵光一闪:
“好汉,这刘怀恩卑鄙无耻,当真不可信呐!你也知道我是因何而被追杀的,但其实我从未跟任何人提到过账簿的事,就像我昨晚所说,如今我在这金州地界过得要多滋润就多滋润,我何苦要为自己招来祸事呢?”
越说赵长史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忙追问:“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