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脑中许许多多的担忧瞬间炸开,李夫人的控诉也在她脑海里不停盘旋,顿时心乱如麻,她完全没想到沈骁九会拿瑭儿威胁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以为自己与旁人不同,透过他冷漠无情的外表看见了他炙热细腻的心,也是为数不多能够接近他靠近他的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他像孤傲的月亮高悬在苍穹之上,身边只有臣服追随的众星,又怎会出现第二轮明月伴他左右?
直到这个时候,沈南意才意识到与沈骁九之间的差距,又想起方才沈骁九所说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才培养起来的信任忍不住开始动摇。
寒风吹得树叶沙沙响,灯笼晃动,沈南意见四周再无其他人,若此刻惹恼他,自己与瑭儿只怕性命堪忧!
咽了咽口水,她喉咙艰涩道:“小叔叔多虑了,你耳聪目明,我才靠近就被察觉了,能听到什么?”
沈骁九冷笑一声,“人,还是识相些好!”
看着那个魁梧的身影湮没在黑夜里,沈南意双腿一软,瘫在了冰冷的石板路上,好像方才从阎王殿走了一遭似的。
……
第一缕晨曦冲破黑暗,照在飞檐上,在屋里静坐了一晚上的沈南意激动站起来:“苦荞,快随我去接瑭儿回来。”
苦荞以为她挂念沈瑭,端着铜盆进来,取笑道:“您也太放不开手了,大少爷不睡到天光大亮是绝不会起来的,现在过去说不定他还恼您扰人清梦呢。”
“我在旁边守着就是了。”沈南意异乎寻常地执着。
“等等……小姐,您头发都还没绾好呢!”苦荞放下铜盆,追了几步才追上她,“可不能披头散发出去。”
满头青丝海藻一般垂在身后,柔软顺滑,沈南意稍一低头,一小绺长发滑到身前,她抿了抿唇,强压着性子回去:“梳个简单好梳的发髻,动作快些。”
苦荞觉得怪异,边拿起梳妆台上的篦子给她梳头边问:“昨晚回来的时候您不还是一脸赞同,说将少爷送去兰枫院是好事,怎么才过一晚上就这般急切要将胡搜啊也接回来了?”
篦子轻轻刷到头皮上,让沈南意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稍稍放松些,有意想找个人倾诉,但一张开嘴就想起沈骁九的威胁,只能将恐惧压进心底,心累地摇摇头:“是我没想清楚,小……”
沈南意没想到再叫“小叔叔”三个字都有些艰难,也许是因为曾经很信任他,所以才不能接受他居心不良的事实。
“如何?”苦荞狐疑地看着铜镜。
镜中能清晰看出沈南意愁眉不展,精神不济。
沈南意的目光不经意地在铜镜中和苦荞对上,垂下眼帘,继续道:“小叔叔日理万机,哪儿还有精力教导瑭儿?瑭儿素来又爱胡闹,还是我自己来更为妥帖。”
“那倒是。”苦荞认同地点点头。
李夫人骂沈骁九的话,她自然是不信的,他生在外头却长在沈家,沈家十几年对他悉心栽培教养,绝不可能养出一颗奸佞之心,更不会恩将仇报,对沈府拔刀相向。
只是昨夜他说得那段话就好像是悬在瑭儿头上的一把剑利,不知何时就会落下,叫她坐立难安。
瑭儿天生智力有缺陷,完全不懂得保护自己,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她必须将瑭儿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