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去何家的每一日,她都无比的后悔,后悔未出嫁之前没有多陪陪父亲和弟弟,不曾对他们多一分耐心。
如今有机会弥补,她怎能不珍惜?
沈南意泪水滂沱,吸了吸鼻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女儿也知道父亲喝这药喝的厌烦,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实在是一顿也少不得,父亲再坐会儿,我这就让德子再去熬一碗!”
在沈照诧异的目光中,沈南意温柔的落下一个笑,转身往外走去。
人才走出门外,迎面就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又是清冽香甜的梨花香,沈南意扶着门框站稳,揉了揉发闷的头,有些不悦:“你怎的来了?”
沈骁九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在使小性子,答非所问道:“你父亲是我大哥,自小待我便如同眼珠子一般,我跟来瞧瞧有什么稀奇的?”
沈南意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他一向跟大房亲近些。
二人一高一低站在一处,沈骁九的影子跟张黑色的大网一般将她罩住,将她脸上的每一根绒毛都看看的清清楚楚,心里竟有些痒痒的。
为打破尴尬的氛围,沈骁九故意戳女儿家的痛处:
“因着莲珠一事,你这几日都忧心忡忡,你父亲就交给金薇轩那位来照顾,你且好生歇歇,用不着这般苦熬,粉都遮不住你眼下的黑青了!”
沈南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低下头,脸上只剩苦笑。
“或许小叔叔觉得我苦,但其实父亲心里也苦,他本是天底下最自由的鹰隼,如今却被困在这个昏暗的小屋子里,总得闹一闹吵一吵,心里才能痛快些,我此前总爱同他怄气,现下想来,很是不该。”
沈骁九的脸上多了几分赞赏,脑中浮现一张温柔的脸,“若你母亲泉下有知,想来会很欣慰。”
事情接踵而来,压得沈南意喘不过来气,想帮父亲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希翼的目光渐渐落在了沈骁九的脸上。
许是经历了这许多事,愈发的认清了沈骁九炙热的心,即便因莲珠一事闹出了不愉快,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依靠他。
“小叔叔,求你帮帮我父亲吧!”
沈骁九微微将头转向了一边,不愿去看沈南意宛如小狗讨食一般渴望的眼神,“满京城的名医都看不好你父亲的腿伤,我又能如何帮他?”
沈南意红着的眼睛又渐渐蓄满了泪水,说话都带着哭腔,“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也是最了解父亲的人,若连你都没有办法帮他,只怕他真的会自此消沉下去!”
沈骁九没有回答,沈照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他这个当弟弟的也着急,只是此事实在棘手,并不好办。
面前的人迟迟不答应,沈南意求助无望缓缓起身,难掩心中的失望,“南意明白了。”
一旁低着头的德子不好在此看主人家的笑话,赶忙道:“奴才这就去吩咐厨房,重新煎一碗药来。”
沈南意点头应允,瞧了一眼分外的冷漠的沈骁九,又迈进了那间叫人喘不过气的小屋子。
看着满地的狼藉,沈南意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捡地上的碎瓷片。
沈照瞧见这一幕只觉格外扎眼,低沉嘶哑的声音从沈南意身后传来,“不许用手捡,不许捡!”
“没关系,我小心些就是了,不会划伤手的!”
沈南意冲他温柔的笑,不料沈照却忽然发狂,顺手抓起手边的茶壶就朝着沈南意砸去,茶壶在她脚下炸开,锋利的碎瓷片飞溅,划破了沈南意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
门外的沈骁九再也无法视若无睹,下意识的冲进了屋里,朝着沈南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