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的第二天,温度骤降。
马车停在戏楼后院。
沐青婈披着红羽纱斗篷,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冻得搓搓小手,想到正在考场中的傅令朝,他进去时穿得好像有些单薄,里面只会更冷,不免多了几份担忧。
“小姐,我们走吧!”如水上前扶着她。
沐青婈点头,一起走进戏楼。
也许是温度太低,还是这戏放久了已经没什么热度了,大堂里面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显得极为冷清。
“夫人,您可有预定,或者您看看想坐哪个位置?”店内人少,小二一见有人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二楼,杏花小间。”沐双双提前就定下了位置。
“好嘞!”小二热情招呼,引着沐青婈往楼上去。
到了二楼,绕着回字形的堂廊拐个弯就到了杏花小间。
房间没有门,只看见一个插屏将空间分隔开来,插屏上画的是“春花飞舞,漫天粉彩”的景象。
沐双双正坐在贵妃椅上,背对着插屏,一身袄裙绣着满幅桃花,阿薇站在一旁陪同。
“小姑。”沐青婈在身后唤了一声,沐双双便回过头来。
“婈儿,快过来坐下。”沐双双侧过头、
往日精致俊俏的面庞上带着倦意,人也消瘦了不少,模样看着与黄氏更相似了。
“小姑,你最近消瘦了不少,有什么烦心事,能和我说说么?”沐青婈看着她这样有些心疼。
这些日子,沐青婈给她写了不少信关心她,不过得到的回复向来都是没事、不用担心。
沐双双不肯开口吐露,沐青婈也不好过于询问,好在沐双双从来都不是没有主意的人。
“烦心事?我的烦心事,其实也不过就那一件。”沐双双苦笑了一下。
“关于郑公子?那你可有想清楚了么?”沐青婈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的事儿就从来扯清楚过。”沐双双苦笑摇头。
“那他去塞北了么。”沐青婈询问。
沐双双继续摇头,冷笑:“他怎么可能舍得去?”
沐青婈皱了皱眉头,之前郑立风因为要去塞北所以才有了婚期推迟之事。
后来又给黄氏塞信,黄氏已经妥协了,同意他去!
哪想,现在竟然没去?
“我最近一直在让人盯着他。”沐双双眼里划过一丝恨意。
“然后呢?”沐青婈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先看戏吧,马上就开始了!”沐双双盯着台下,眼中尽是嘲讽。
未时一到,《相思莲》准时登场表演。
沐青婈还在猜想沐双双的话,哪里有心思看戏。
沐双双淡淡地看着下面:“这出戏从年初唱到年底,真是个狠角!人人叫好,可惜啊唱了一年了,每天都是这场戏,哪个不腻歪?这戏楼也冷冷清清的。”
沐青婈看下去,戏楼确实冷清的不能再冷清。
仅有的几桌看客,心思也都不在戏上,而是在磕瓜子聊天。
“天天演这戏,任凭谁都看腻歪了,可这戏却仍旧在演,每天准时准点开始!”沐双双盯着楼下握紧了拳头,手指甲都扣紧了肉里,“可郑公子却看不腻,日夜不倦地来捧场,这戏像是专门为他演的一样。”
沐青婈拉了拉沐双双的手想安慰她。
沐双双却继续说:“后来我听说,其实去年十月这戏就该下了。”
“是郑公子出钱让这戏继续演了一个月余,后来实在没人来看,他便把整座戏楼都买下来,所以这戏才能从年初唱到了年底。”
沐双双语气冷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沐青婈有些震惊,更加心疼沐双双了。
“他听这戏听的这么入迷,我以为他是迷上了这唱戏的花旦呢!后来我才知道,写戏的人是一位闭月羞花的小姐。而郑公子一有时间就会去探望她。”
“他难不成真的和沐修业一样混蛋?”沐青婈也是十分生气。
“是啊,这戏里啊其实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戏里的太师之子便是他,跳舞的便是那位小姐。他们无比相爱,却爱而不得,只因家庭的责任而无法在一起。”
“而我,就是那戏里的太师之子的妻子!”沐双双冷笑几声,在他们眼里,原来自己才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