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郁闷的要数陈招娣。
萧和平没死,宋恩礼就不是孀妇,她肚子里的娃也不是遗腹子,她陈招娣又成了大队里最叫人看轻的娘们儿,为此她郁郁寡欢许久,一直躺炕上病着,连饭都吃不下,每天光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就怕听到萧和平和宋恩礼回来。
可刺耳的马车轱辘声音还是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还有社员热情的招呼声,就好像之前他们从未说过宋恩礼半句坏话似的。
陈招娣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抓过靠在炕头上的木棍颤悠悠的拄着往出走……
看到萧家人一包又一包的从马车里往外卸东西,还有那个抢了她男人的女知青正顶替她在跟王秀英说话,她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娘。”她拄着棍儿怯怯的喊了声。
王秀英本来心情挺好,突然见到这半路杀出的陈咬金,脸上的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着不跟傻子计较的原则,她没应声,扭脸又跟几个儿媳妇有说有笑的说了起来。
陈招娣只当她没听清,特地绕到她面前又唤了声,“娘,你回来了啊。”
在陈招娣看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萧家人应该也忘得差不多了吧。
“脑子不好使,眼神还有问题。”王秀英狠狠啐了口,拉着几个儿媳妇回屋。
这阵子她不在,家里全靠仨儿媳操持,刚开始还担心她们会因为吃的用的起争执,想不到回来见到仨一团和气,没啥比这更让她高兴,可不愿意为了个傻子被破坏。
“娘,你咋不理我啊!我有事儿想跟你说,你不在家这几天你都不知道咱家乱成啥样了,我一直帮你盯着来着。”陈招娣不死心,想跟进去,却被萧小树和萧小松挡在院门外,急得她站在门口又开始抹眼泪,“娘,我又怀上娃了,这回肯定能生下儿子,娘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娟直接从屋里扔出一把笤帚,直眉瞪眼,“滚!怀了他赵大傻的娃上我们家来报个哪门子丧!”
怀一次折腾一次,这几天光是能生儿子这话她就听了不下百八十次,听的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咱大队的母猪要是有陈招娣一半能干,咱每年的任务猪就不用交得这么费劲了。”周娟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
也不知道这陈招娣到底咋回事,一窝接一窝的生,明明比她嫁进萧家晚生得却比她多,这才把六丫下了才没多久,又怀上了。
都说能生是福,可搁陈招娣身上,周娟真不觉得。
“母猪要是都跟她似的,蠢得连食儿都不会吃,还长个啥膘。”王秀英白了她一眼,“去,去外面帮着把东西搬进来,别成天光动嘴不干活,早点搬好早点做午饭。”
“唉,我这就去!”每次宋恩礼从省城回来首都带很多好东西,可以说从她去的那天周娟就一直盼着回。
只要宋恩礼和萧和平不在家,王秀英就对付着做饭,不会让他们饿着,但也不会叫他们吃好,这阵子家里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偶尔蹭顿好的萧铁柱都跟着去了省城,他们的日子就更难熬了,王秀英虽然给留了足够的口粮,可那都是些啥!
一坛子老咸菜,五十斤棒、子面,还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猪油,地窖里那些个好东西她一样也没舍得拿出来给他们吃,就连家里和小院加起来四只鸡每天下的蛋都让她们妯娌仨每天捡了收到罐子里,好几次她都想撺掇老、二老三媳妇偷偷吃几个,反正家里的母鸡下得多,吃几个不会被发现,可那俩憨货愣是不愿意,还拿了纸笔一本正经的给记下来,哪只鸡,每天几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