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扶着年轻男人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被反手绑住的孙建设。
绑孙建设用的绳子还是之前勒她用的草绳。
一旁男人低声解释:“他说他认识你,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吓到了你。”
孙建设见季凉醒过来,先是一愣直盯盯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就反应过来露出了羞愧之色。
季凉对孙建设的评价是没有错的,错之错在财帛动人心,她没有想到孙建设竟然会为了这两千块钱铤而走险。
如今冲上脑门的那股子邪气散了,再对上季凉,他又是那副胆小怕事的男人了。
季凉轻笑了声,见孙建设没有脸说话,就先对救了她的男人道谢。
男人笑了笑,道:“不过是顺手帮忙而已,这人你真认识吗?不然,还是把人给扭送去派出所好了。不过得略微等下,我去趟附近的清水沟。”
他脸上还带着跟孙建设打架留下来的印子,汗水一过脸就更花了。
然而,这么一笑,整个人看着又阳光又爽朗,有种青春年少的帅气逼人。
季凉恍惚了下,下意识道:“你去清水沟做什么,我家就在那边。”
“帮我叔叔的忙,给他一个客户送东西。”男人说着指了一下路头被匆忙丢下的架子车,那上面推着的不正是季凉之前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吗?
季凉双眼一亮,笑着道:“这可巧了,是不是清水湾二队季家?那就是我的东西。”
要不是这年轻人动作利索,跟上了她,说不定她今天就要死在孙建设的手里了。
孙建设拿绳子勒她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有留手的。
男人闻言迟疑地看了季凉一眼,“你们家怎么让你一个小姑娘出来买这么多东西,难怪被人盯着了。”他说着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孙建设,“你这样的小姑娘,平日里可得小心点,这种熟人作案的事情最容易发生了。”
季凉两辈子就遇上过一次这样的抢劫事情,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念叨教训。
她倒是不觉得难堪,也没有生气,反而有种新奇的感觉。
等到年轻男人说完了,她才开口:“我叫季凉,你呢,小哥哥?”一不小心,上辈子网络上流行的称呼脱口而出。
还好她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然这句“小哥哥”得多油腻可怕!
季凉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听到年轻男人回答:“我叫沈城。”说完又问了一遍:“这人,回头给送派出所吧!”
孙建设是真被沈城给吓到了,连忙叫了起来:“大妞,大妞,我可是你爹,你不能把我送派出所!我要拿的也是我给你的钱……”
“你怎么会是我爹呢,我爹早就死了。”季凉闻言回头冷冰冰地看着孙建设,“你再仔细想想,你究竟是谁?”
她眼神冷冰冰的,看的孙建设心里发虚,半响才抖着开口:“别、别送我去派出所,咱们好歹……一场,咱们总归是认识的,我以后再不敢了。”
说实话,季凉在沈城第一次问的时候,确实心动过把孙建设给送派出所的事情。
如今虽然距离严打地痞流氓已经过去几年了,可孙建设这种半路打劫的事情定然还是会被严惩的。
可心动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之后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如果她非要把孙建设扭送到派出所,那孙建设怕是再顾不了那么多,会一口叫破他们的父女关系。那到时候,什么抢劫就不复存在,只是一个女儿偷拿了家里的钱,被家长追回来引起的误会而已。
与其这样,倒是不如利益最大化。
季凉上前,看着哆嗦着的孙建设,蹲下身在他口袋里摸了一遍,找出了之前签下的欠条。
她把欠条撕了个干净,然后又往上面倒了水,这欠条算是彻底被毁了。
孙建设看得眼睛又红了,然而迎上季凉黑黢黢的双眼,他心中一颤,也不敢反对。
他心里清楚知道,这两千块钱是彻底打水漂了。
季凉过去,把他身上的绳子给解了,“滚吧!以后再敢说是我爹,小心我半夜拿着镰刀去你家!”
孙建设被季凉吓得双腿一哆嗦,人还没站起来呢,竟然就吓得尿裤子了。
一旁沈城原本还防备着他突然伤害季凉,谁知道这竟然是个怂货,皱了皱眉头,干脆拉着季凉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孙建设爬起来一溜烟跑了,这才问道:“这人……你真认识啊?”
他原本是想问“这人真是你爹”的,然而看看季凉的脸色,想想季凉对孙建设的态度,还是改了口。
季凉听出了他硬生生换了话头,不由笑了笑,眼底的阴霾全然不见了,只抬头看向沈城道:“沈大哥,我家里只有我娘一个人,待会儿她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别吓着她了。”
沈城心中了然,让季凉在原地等着,回头推了架子车过来,然后让她坐在车上推着她往清水沟走去。
一路上季凉只觉得喉咙发疼,手背上被绳子勒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一片红肿。她用剩下的水清洗了伤口,然后用帕子小心翼翼把伤口包扎了下,整个过程都没有吭一声。
沈城推着车,看着前面小姑娘瘦弱的肩膀,看着她一点点清理自己的伤口,再包扎起来,心中忍不住一动,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就如同路边漂亮的野草野花一样。
长得好看,可还多了一份温室里花草没有的韧性。
让人忍不住多了些心疼。
出事的地方距离清水沟并没有多远了,沈城腿长力气足,推着架子车不一会儿就把人给送了回去。有着季凉亲自指路,也省了沈城不少的事情。
等帮着把东西都放进堂屋之后,季凉还给沈城倒了一杯水。
沈城坐下,水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就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季女士就如同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把季凉给搂入了怀里。
“娘娘娘……哎哟,我的娘,我手疼!”季凉忍不住叫了起来,等到季女士把她松开,低头看过去,这才忍不住双眼噙住了泪水。
之前不管是生死一瞬间,还是看到想要她性命劫财的人是孙建设,又或者是清理伤口的时候疼得撕心裂肺时,都一点眼泪没有掉的季凉,在看到季女士之后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
“娘,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