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提早败亡,彻底地退出了储位的争夺,那纪纲现在一定不安,这个时候的纪纲,是极危险的。
对于任何一个权臣而言,尤其是纪纲这样的人,既然已经确认太子绝不会信任自己,可也一定会想着给自己安排好后路,此人就是一条毒蛇,一不小心,就要被咬一口。
…………
不出数日。
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起来。
锦衣卫緹骑四处出没。
随即,便有人大量下了诏狱。
这些人有读书人,有商贾,一个个没有意外的……几乎都没有出来。
就在人们惊疑之间,却是一份份的奏报,送到了朱棣的案头上。
朱棣看着奏报,不禁勃然大怒:“这么多人……与这些乱党有关吗?”
亦失哈只勾着身子站着,瞥了一眼御案上的奏报,不发一言。
“这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才知非同小可。”朱棣的脸色愈来愈怒:“你看看吧。”
“是。”亦失哈小心翼翼的上前,取了奏疏,只看了一眼。
这里头绝大多数所谓的乱党……若说有罪,还真或多或少有一点,有的是背地里骂过皇帝,也有追怀北元的。
更有不少……是著书立说时,牵涉到北元,有所赞颂的。
亦失哈道:“陛下……这些人……奴婢以为……”
“你说罢。”朱棣淡淡道。
亦失哈道:“这些人罪过或大或小,可要真论起来,若说他们是居心叵测的乱党,奴婢觉得有些过头了。”
朱棣眯着眼睛道:“你的意思是……纪纲栽赃?”
“奴婢不敢说。”亦失哈矢口否认道:“只是……单凭这些人。还不足为信。倘若当真如那陈继交代的一般。这些乱党一定非同小可……”
朱棣站起来,眼里掠过深不可测,口里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些人……不足以成大事,背后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人。”
亦失哈笑了笑,道:“是的,奴婢是这样认为。”
朱棣沉吟片刻,道:“那就催促纪纲,让他不要拿这些小鱼小虾,来糊弄朕。”
顿了顿,朱棣又道:“这些人……再查一查,朕看……也没几个是真正的乱党。人家写一篇文章,上头说忽必烈乃圣君,就说此人居心叵测,他纪纲想干什么?这样敷衍了事吗?让他将人放了,这等腐儒只是蠢,这样蠢的人,还要将他当乱党来处置吗?”
亦失哈点头:“不如司礼监这边,都核实一遍?”
朱棣点头:“就这样办。”
亦失哈吁了一口气,连忙回司礼监,召诸其他太监来。
才刚开始交代事情,这时,却有一个太监匆匆而来,焦急地道:“大公公,不得了。不得了了。”
亦失哈抬头一看,却是刘永诚,
这刘永诚可不是一般人,他虽然是个宦官,但是却弓马娴熟,如今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
亦失哈皱眉道:“出了什么事?”
刘永诚道:“勇士营提督太监崔一红,得了驾贴,被锦衣卫拿下了。”
亦失哈听罢,顿时脸色一变,他目光阴恻恻地看着刘永诚:“确定吗?他们敢拿宫里的人?”
这勇士营乃是直属于御马监的人马,一直由太监们来掌控,完全独立于五军都督府。
能提督勇士营的太监,一向忠心可靠,现在突然被拿,这明显是超出了亦失哈和刘永诚这样宫中大太监们的想象。
虽然这崔一红的小太监不算什么,说是提督勇士营,实际上只相当于是监军而已,可是他的位置十分重要。
“用什么名义拿人的?”
“用的是钦案的名义,倒是没有为难他,只是下驾贴,让他走一趟,去诏狱喝口茶。崔一红在宫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锦衣卫奉圣旨行事,便老实就范。”
亦失哈的目光越发的森然起来,他嘿嘿一笑:“好,好得很。这纪纲果然好手段,咱家佩服他。”
刘永诚擅长弓马,可心机上远不如亦失哈,此时一头雾水,于是不解地道:“大公公是什么意思?”
亦失哈淡淡道:“纪纲这个人……从前和汉王走得近,陛下对此,了如指掌,只是陛下还需倚重他罢了,他干了这么多年的侦缉,陛下也不可能轻易裁换掉他。”
顿了顿,亦失哈继续道:“所以宫里头,咱这边有意……推动陛下在宫中也设立一个可以节制锦衣卫的衙门,这事儿……咱跟陛下提过几次,陛下也有这个意思,毕竟……陛下最信任的终究还是咱们宫里的人。”
刘永诚道:“这些事,咱竟不知。”
他有些怪责的意思。
亦失哈安慰他道:“此等事不是你的强项,你的强项是行军布阵,和你说了,你也没什么意思,都是咱和侯显几个商量着办的。不过现在咱可以确定两件事了。”
“两件事?”
亦失哈平静地道:“这其一,便是纪纲在宫里,也有他的耳目,而且可能,就是咱们身边,甚至是陛下身边的人。”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其二:就是纪纲不会甘心……辛辛苦苦建起来的锦衣卫,上头又多了咱们来节制。他终于趁这钦案,开始反击了。”
“反击?”刘永诚诧异地道:“他反击什么?”
亦失哈只好苦笑,说实话,宦官做到刘永诚这种地步,且还能获得陛下的信任,委以他主掌御马监,也算是这刘永诚的祖坟冒了青烟了。
亦失哈道:“咱们在内廷有一个新衙门,节制锦衣卫,唯一的借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