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子自是泰然自若地道:“东宫张安世,入宫!”
对方略显迟疑,以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啊!
于是道:“只怕还需卑下禀报……”
“报个鸟。”张安世如今底气足,不客气地道:“入你娘,瞎了眼吗,也不看看我这是去做什么?这报喜的事,还轮得到你们?滚一边去。”
这种事就是这样,你但凡跟他们是商量的口气,他们可能就有许多的理由来和你打太极。
可你如果直接骂他娘,他可能就顺从了,二话不说,立即让道,少不得还要行个礼,表示歉意了。
于是这一路倒是比较顺利地走到了午门。
一辆辆马车拥堵在宫门口。
宫门的宦官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张安世底气足,我是给陛下送银子的,咋的啦,还不能坏点规矩,那么去问问朱老哥,银子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其实这样招摇过市,也是有另一个层面思考的,我张安世不能一个人做坏人啊,现在外头人骂我这样厉害,我也要面子的啊,反正谁挣了钱,大家出门左拐找谁去。
此时,一个宦官问道:“承恩伯,您这是……”
张安世中气十足地道:“去通报,臣张安世幸不辱命,挣了一些银子,给陛下送银子来了。”
宦官打了个激灵,古怪地看着张安世,探头去看外头乌压压的车队,身子颤栗,然后道:“承恩伯少待,奴婢这便去禀告。”
说罢,飞也似的往宫中深处去了。
殿中。
此时,朱棣的耐心显然已到了极限。
夏原吉还在喋喋不休地给他算着账。
“松江与苏州的大灾,朝廷花费十一万三千两,粮二十五万石。开春,朝鲜国遣九百三十七秀女入朝觐见,陛下又赐银两万九千两,丝绸三千五百匹……”
他记忆力极好,说得如数家珍。
当着朱棣的面,将国库的开支,统统说了出来。
朱棣不耐烦地道:“好了,够了!”
“陛下,臣说这些,是想告诉陛下,国事艰难,现在若是再不休养生息,那么国家将无粮可征,无银可用。百姓疾苦,难道陛下也枉顾吗?”
夏原吉和其他的大臣不一样。
其他的大臣高举的是所谓道德的大旗。
在朱棣眼里,道德就是一个鸟。
入他道德的娘。
可夏原吉则是有理有据,而且是根据实际情况出发。
朱棣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反而只冷笑着,却不好反驳了。
“朕可以从内帑中拨付一些。”
“内帑银难道不是民脂民膏吗?”夏原吉凛然道。
夏原吉顿了顿,又道:“陛下若是靠内帑可支持下西洋所需,臣无话可说,只是国库已空空如也,经不起再折腾了。”
百官们都忍不住心里赞叹,这夏公实在是硬气啊!
解缙却暗暗皱眉,其实解缙倒是想像夏原吉一样,怼得朱棣无话可说。
这是何其大的名望啊,此等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他必然能名满天下,光耀万世了。
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
因而,他对夏原吉,竟生出了些许的妒忌,他不喜欢出风头的人,尤其是赶在他面前出风头的人。
于是,解缙处于一种极矛盾的心理之中。
倒是朱棣此时道:“这两年,朝廷在泉州、宁波等地,督造了大量的海船,若是不下西洋,这些舰船便都浪费了。”
“与其浪费掉,总比源源不断的枯竭我大明国力要好,臣宁愿毁船,也不愿见生灵涂炭,陛下……百姓太困苦了,陛下应该爱惜百姓。”
朱棣怒不可遏:“这样说来,朕倒成了不爱惜民力的昏君?”
“陛下乃圣主,只是臣不过是尽臣子的职责罢了,即便是唐太宗,尚且也有接受谏言的时候。”
朱棣:“……”
朱棣便侧目看朱高炽道:“你是太子,臣子这样顶撞你的父皇,难道你也不做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