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朱棣的许多事,都不能确保这个人是否知情,一旦牵涉的人太多,这些阴私一旦传出,对于宫中而言,必是大为不利。
张安世宁愿放弃赶紧审出结果来的功劳,在这件事上也保持着小心翼翼,是对的。
朱棣沉吟片刻,便道:“他要见,那过两日,朕便去见一见吧,这个人……朕终是要亲审的,不能假手于人。”
张安世道:“臣也是这样的想法,唯有如此,才可保万无一失。”
朱棣忍不住叹道:“是该有个了断了。”
朱棣目光幽幽,似乎想起了许多的前事。
随即抬头道:“你也随朕一道去,只安排朕与你。”
张安世尴尬地道:“要不,臣就不作陪了。”
张安世深信,朱棣和纪纲之前,肯定有许多秘密,这些都可能托出来,他若是跟着听了去,而且还是当着人家的面去听,终究不稳妥。
朱棣一眼就看穿了张安世的心思,瞪他一眼道:“无碍,朕光明正大。”
……
三日之后。
栖霞大狱。
南镇抚司虽已掌诏狱,可显然张安世的想法是,将诏狱搬迁至栖霞来。
理由是内城的诏狱太小,栖霞这边建一处新的诏狱,功能齐全。
而当初这内千户所的大狱,便成了临时的诏狱。
此时,朱棣高大的身姿,徐步进入了一个囚室。
张安世尾随而入,屏退诸人。
这囚室之中,正有人戴着手镣和脚镣,一见到朱棣,立即大为激动,以至于手脚上的镣铐开始哐当作响。
此人正是纪纲!
纪纲蓬头垢面,整个人狼狈极了,此时匍匐在地,嚎哭着道:“陛下……陛下……往日的恩情,难道您忘了吗?当初东昌之战,陛下操劳过度,急火攻心,于是便秘……是臣……”
朱棣突的回头看一眼张安世,道:“你先出去一炷香时间,过了一炷香再来。”
张安世:“……”
张安世没有多话,立即灰熘熘地出去了,却在外头捱了足足两炷香时间,才又回到了囚室。
囚室里早已摆好了桌椅,也泡上了一盏茶。
此时,朱棣端着茶盏,却没有喝茶,他阴沉着脸,冷冷地看着纪纲道:“朕万万没想到,你竟丧心病狂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些罪状,难道都冤枉了你?可恨的是,你竟早已金蝉脱壳,将你的家小,早早藏匿起来。你的那些党羽……到底搬走了你多少银子?”
纪纲只是叩首:“陛下,看在往日臣有苦劳,请陛下别再追问了,至臣这里,就请格外开恩,不要再过问了。”
他声泪俱下,哪里还有当初不可一世的模样。
朱棣目光更是冰冷,道:“看来到了现在,你还是死不悔改吗?”
迎着朱棣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纪纲打了个冷颤,像是强忍着恐惧,依旧道:“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了,现在就算是臣实言相告,只怕……陛下也是鞭长莫及。”
这句鞭长莫及,很值得玩味。
这显然是连朱棣也无法管到的地方。
朱棣听罢,心里大失所望。
张安世却冷声道:“是吗?只是……纪纲,你还记得那郑书吏吗?”
郑书吏……
纪纲错愕地抬头看向张安世,眼里的童孔收缩。
这位郑书吏,可以说是锦衣卫中不起眼的人,甚至在平时的时候,纪纲都表现出对其他书吏的信任,而对郑书吏,表现得十分冷漠。
可哪里想到,张安世的进展竟如此之快。
纪纲粗重的呼吸着,在这里关了几日,他无时无刻不处在各种自我怀疑之中。
现在张安世提了郑书吏三字,让他心理防线,再也按捺不住地开始动摇了。
朱棣也显然捕捉到了纪纲的这一丝情绪变化,立即步步紧逼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纪纲,你也不想想,你至今日这个地步,难道还不够咎由自取吗?说吧,再不说,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朕的手段!”
对待别人,朱棣尚可以表现得冷静,可面对这个当初信任的纪纲,朱棣有一种智商被纪纲侮辱的羞愤感。
看着朱棣暴跳如雷的样子,纪纲似乎对于朱棣有一种出于本能的恐惧,于是他期期艾艾地道:“有……有一大批财货……还有……一些东西,确实是郑书吏经手,罪臣,罪臣……万死之罪。”
朱棣道:“往何处去了?”
纪纲随即道出了三个字:“喜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