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画放在我办公室里,还没来得及送给我父亲,就被一个熟客看中,要下了,出价一千三百万,比我给你的价格高一百万。”
苏婳沉思片刻说:“你们拍卖行不是收一成的佣金吗?这一百万,我还是给你们转过去吧。”
和不熟的人,她喜欢明算账,不想欠人情。
顾谨尧淡道:“没走拍卖渠道,不收你佣金。”
苏婳为难了,“可是……”
“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吧。”
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换了别人,苏婳也就请了。
但是顾北弦说,不喜欢她和他走得太近。
苏婳委婉地拒绝道:“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是该请你吃顿饭,可我这边有点不太方便。这样吧,既然你父亲喜欢八大山人的墨荷图,我给他临摹一幅。很快的,用不了十天,就能画出来。不过我只临摹,不造假,上面的印章你自己想办法。”
顾谨尧顿了下,“也好,那幅画我用手机拍下了,等会儿发给你。”
“不用,我脑子里已经记下了,保证能临摹得一模一样。”
顾谨尧默了默,声音极轻地说:“你还是那么聪明。”
苏婳心里猛地一颤,“你说什么?”
顾谨尧笑了一下,随即语调提高好几度,说:“我说,你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苏婳觉得自己可能又听错了,随口道:“小时候练出来的,熟能生巧。”
“画上的印章,就盖你的吧。我相信,你以后会很出名的。等你名声大噪了,你临摹的墨荷图,价值自然会水涨船高。”
“过奖了。”嘴上这样说,苏婳心里却很开心,是被认同的感觉。
挂电话后,苏婳走进书房,在门上挂了“勿扰”的牌子。
她亲手磨墨。
磨墨是画画的第一步,可以修心,静心。
磨完墨,苏婳握着毛笔,走到宽大的书桌前。
桌上摊着一张古宣纸。
苏婳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慢慢回放八大山人墨荷图的构图、运笔和意境。
他的风格以大笔水墨写意著称,在创作上取法自然,笔墨简练,大气磅礴,独具新意。
从小到大,临摹过那么多水墨古画,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是最难临摹的。
中国画不讲究立体感,焦点透视,一定要似像非像。
画得一模一样的反而是最次的,中间的叫妙品,最高的叫逸品,也叫神品。
她觉得八大山人的画,堪称逸品。
他的画,总是传达出一股荒凉、寂寞、又伤感的意境,是他凄凉身世、冷落情怀的表现。
他本是朱姓皇家世孙,一生颠簸流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画,“墨点无多泪点多,山河仍是旧山河。横流乱世杈椰树,留得文林细揣摹。”
一周后。
苏婳画出了朱耷的墨荷图,总共画了两幅。
第一幅意境差点,她拿去让人装裱了,挂到自己的书房里。
第二幅,她特别满意,形、神、韵皆具,残叶墨荷,凄凉寂寞,冷意逼人。
画完,苏婳给顾谨尧打电话,说:“顾先生,画已经画好了,你派人来取一下?还是我给你送过去?”xyi
“辛苦你了。这样吧,我们约个地方吃顿饭,你正好把画交给我。”
苏婳噎了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