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两人自然也看到了阮微微,陆铭微顿,眯起狭长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阮微微片刻后,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陆铭身上的女人见状愈加放肆,她故意往陆铭怀里钻了钻,手臂如水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眼里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啧啧,这不是阮小姐吗?”秋澜斜着眼睛,用眼角撇了阮微微一眼,“怎么这么狼狈啊?真可怜……”
阮微微僵硬地站着,脑子里混沌不堪,许久,慢慢转了一样眼珠子,迷茫地看着陆铭的脸,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浑身都是雨水,胸口还在上下起伏,额头上垂下一撮滴着水的发,粘在脸颊。
陆铭紧紧地抿着双唇,幽深的眼睛像深潭一样,叫人越看越心惊,面上却一丝表情也不肯透露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阮微微咬牙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明明还是夏天,她却只觉深处寒冬冷的牙齿都开始打颤。
秋澜挑着眉角,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比蛇信子还可怖,“你说我们在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
她顿了顿,伸手抚上陆铭的胸膛,一寸寸地缓缓移动,“陆铭现在是我的了,他从来就没来爱过你,你不过是他复仇的一枚棋子而已罢了……”
“你闭嘴!”阮微微猛地大喝一声,她死死地盯着陆铭的脸,双眼猩红,“她说的都是真的?”
阮微微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平静下来,声音轻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陆铭,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铭眼底闪过一抹怨恨,虽然很快就恢复如初,但却没有逃脱过阮微微的眼睛。
阮微微心里一凉,就听秋澜尖利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年你爸害死了陆铭的父母,幸亏陆铭他命大,逃过一劫,现在才能以牙还牙,让你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秋澜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抬起头去看陆铭的反应,陆铭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中却压抑着狂风骤雨。
秋澜的话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他父母天天被人追着讨债,日日夜夜都活在惊恐之中,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一样,直到神经绷到极致,开车躲债时发生意外……
想到这里,陆铭的脸色蓦地惨白,他抬起头,迎视阮微微的目光,眼中寒冷如冰,却又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感。
阮微微头皮一麻,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秋澜见状更加得意,她冷笑一声,话锋一转,道,“你以为陆铭是真心爱你吗?哈哈哈哈,我天真的大小姐,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你的地方?连顿像样的话都烧不好,更别提其他的了。”
她说着身后朝身后指了一下,阮微微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饭厅的垃圾桶内,装着她昨日做的东西,空盘子七零八落地堆在饭桌上,垃圾桶里散发出阵阵恶臭。
阮微微捂住胸口,忍住几乎抑制不住的呕吐感。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做饭,却被人像垃圾一样直接倒掉。她微微弯下腰,只有这样胸口的疼痛才不能那么明显。
原来,被人糟践是这种感觉。
“陆铭之所以会跟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要利用你接近你父亲,这样他才有机会进入阮氏集团,才能够把当年你父亲加诸在陆家的一切,全部奉还。”
秋澜的声音越来越尖,仿佛利刃一样,切割阮微微的五脏六腑。
阮微微深吸一口气,胸口已经痛到麻木,她甚至可以毫不在意地扯出一抹笑,尽管笑得很难看,“陆铭,”阮微微一字一顿,“她说的都是真的?”
一向生动的眼中古井无波。
陆铭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他甚至不会形容她现在的样子,明明嘴角是勾着的,眼睛里的绝望却铺天盖地。
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陆铭却像没有知觉一样,直勾勾地看着阮微微的眼睛,冷道,“是!”
轰!
阮微微的脑子毫无预兆地炸开,过往的一切如白驹过隙一样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被绑架时像英雄一样将她救下,一次次不经意地偶遇,像蜜糖一样甜的冒泡的爱恋,托付终身的婚礼……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为了报复阮家的手段。
阮微微抬手抱住脑袋,她爸爸盖着白布被推进太平间,她妈妈在她面前从楼顶跳下,她的丈夫冷冷地对她说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啊——”
阮微微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如幼兽的哀鸣。
陆铭心底一颤,条件反射地想去抱她,阮微微却在前一秒抬起头,眼睛充血,状若颠狂。
“我跟你们拼了……我跟你们拼了……”她低吼着朝陆铭扑过去。
手还没碰上陆铭,秋澜突然坐起来,猝不及防的推了她一把,阮微微踉跄几下,脸上愈加凶狠,挥着手正要再扑上去,秋澜已经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臂狠狠一甩,阮微微竟直接被她甩了出去。
吭!——
脑袋传来剧痛,阮微微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觉眼前一黑,已经没有了知觉。
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陆铭紧张的脸。不过,这些全都是假的。
阮微微茫然地站在一片空地上,周围迷雾重重,她使劲揉着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心里的疑惑慢慢转为不安和恐惧,层层泛滥开头。
“有人吗?有没有人……爸?妈?陆铭……”
迷雾裹挟着她的声音来回撞荡,漾开一波又一波回声,像是从深谷里发出来的邀请一样,带着神秘和让人心慌意乱的力量。
阮微微抖了抖,脊背笔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过了许久又紧张地叫了几声。
还是没有人回答,周围空空荡荡,除了迷雾还是迷雾,她仿佛是一只迷失的麋鹿,被所有人遗忘甚至丢弃。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恐惧终于没顶,阮微微“哇”地哭出来,疯了一样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是想脱离这种让人绝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