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朝温映寒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说是夜里下雨天气冷,您身子受不得寒凉,让您将这个披上。”
温映寒微微怔了怔,下意识地望向那人书房的方向。
小太监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温映寒的神色,他双手将披风捧起,芸夏见温映寒没吭声,忙轻敛了眸子走上前接了过去。
小太监起了身,又恭敬地朝一旁王德禄垂了垂首,“王公公,皇上吩咐,说给皇后娘娘再换一顶更好些的轿辇,再多派些人手,务必稳妥地将皇后娘娘送回宫。”
就算小太监没来传话,王德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没想到皇上还是更了解皇后娘娘的心思,知道娘娘肯定是要回宫的。他只好应了下来。
王德禄回身朝走廊另一侧穿着蓑衣的两个小太监招手,“你们两个,去告诉外面的人把轿子换了。”
温映寒遥遥望了望沈凌渊屋中的灯火。
这人,可真是……
“等等,先别去换了,”温映寒淡淡地收回视线,“本宫瞧着这外面的雨势太大了些,还是先避一避再说吧。”
她睫毛微垂,缓缓开口道“本宫的衣衫湿了,可有地方能让本宫更衣的?”
王德禄顿时一愣,万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份上还能有转机的,他忙开口应道“有的有的,皇后娘娘先随奴才进内殿吧。”
皇后更衣,还是去内殿稳妥一些,稍后再向皇上禀报,想来皇上也不会怪罪的。
王德禄重新上前引路,温映寒随着他望内殿的方向走,身后的芸夏见自家主子忽然转了性,眸间一喜赶紧跟了上去。
廊间的小太监们不明所以皆低下头保持缄默。这还是温映寒第一次来沈凌渊的内殿,从前都是他到她宫中去,如今来到他平常休息的地方,在温映寒记忆中还是未有过的事。
沈凌渊寝殿中的陈设与温映寒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她原想着勤政殿外那般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屋中也自然该是同一风格的。只是当她真正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屋中分明是同它的主人一样的。
偌大的寝殿之中陈设精简而深沉,雕刻着祥云腾龙的紫檀拔步床尽显其主人身份的尊贵,帷幔厚重而色深用的是上好不透光的织缎,靠近云窗的一侧摆着一个上下六层的楠木博古架,上面古籍居多,厚重而整齐地码放着。
温映寒绕过黄花梨精雕镶玉的屏风,望着另一侧罗汉榻小案上他正在阅读着的书籍,上面有她看不懂的文字,似是记录的别族的事情。
温映寒恍惚间想起文茵似乎同她说过,沈凌渊能晓六国文字,不止是他们大盈的,就连周边各国的一样识得,当年她还不曾相信,如今真正认识了沈凌渊这个人,才知文茵所说绝非虚言。
这个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大部分的下人都留在了外面。屋子里只剩下了王德禄和芸夏等候着她的吩咐,王德禄跟身边的芸夏对视了一眼,咽了口唾沫,开口道“皇后娘娘,要不奴才先命人给您取件干净的衣服来?”
温映寒缓缓收回视线,淡淡地望向身后的两人,“不是已经取来了?还用再去的?”
其实刚刚看见芸夏藏起来的那个拿布包着的包裹,温映寒便看透了什么。
这两个人怕是刚刚在书房门外听见了她答应沈凌渊今晚要留宿在这里的话,商量了一下,提早跑回去拿她要换的衣服了,怕耽误她更衣就寝。
这件事到底是背着她做的,许是怕她知道后会责怪,这会子又见气氛不对,干脆不敢拿出来了。
芸夏见瞒不下去,赶紧跪下来请罪“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欺瞒娘娘的。”当初王德禄跟她说屋中情况,让她回去她衣服的时候,她也有一丝犹豫,不过心底还是盼着皇后娘娘和皇上好的,最终还是去了,谁知世事难料,后面又发生了变化。
“好了,起来吧。”温映寒就是说她一句,也没有真打算罚她的意思,不过就此警醒她一下也好,一个个的都向着沈凌渊了,还是不是她身边的下人了?
其实芸夏瞒她也不全是衣服的缘故,她拿了衣服正往回走着,就遇见了王德禄派来通风报信的小宫女,叫她赶紧回来。
她慌慌张张地就往回赶,生怕娘娘看见那道圣旨要伤心了,回来正好就看见了温映寒往外走的画面,还好王德禄后来用眼神提醒了她一下。
芸夏讪讪地打开门,从门口的小宫女手中取回衣服的包裹,“娘娘,就是这些了,奴婢一直抱在怀里没沾一点儿水。”
温映寒是拿这个傻丫头没办法了,下着这么大的雨,也就她还真的跑回去拿东西,还拿身子护着。
温映寒示意王德禄先下去,抬眸朝芸夏轻轻开口道“下不为例,先服侍本宫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