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边燃烧着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微的响动,雕着祥云瑞兽的赤金香炉里凝神香透过缝隙袅袅盘旋而上。屋内一片静谧。
温映寒微微愣在了原地,原本告退的话都到了嘴边,却因着沈凌渊这忽然的一句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要留她一起用晚膳……?
这样的认知令温映寒始料未及。桃花状的眸子微动,有那么一瞬间温映寒甚至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他不是该打发她退下了吗?
她朱唇轻轻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算起来她自醒来后也没同沈凌渊相处过这样长的时间。数年前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相遇如今已化作片段,只剩零星。
该不该应下去?
沈凌渊望着她刚刚还潋滟的眸光在顷刻间收敛,狭长的凤眸不由得暗了暗,逐渐晦暗不明。
两人自成婚以来都甚少有刚刚那般的交谈。如此来言去语,叫他一时忘了,她对他一贯保持的距离。
她定是不愿的。
原也是他一时忘形,才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说了那样的话。
从相识至今为何总像是他在一厢情愿,而她成了始终被勉强的那一个?
他们两人,本不该是这样的。
沈凌渊凤眸微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抚上了桌前堆积的奏折,“罢了,朕还要批些折子。”
他声音低沉平缓,像是顷刻间便恢复了一贯沉稳自持,俨然已成了平常那个身居高位的帝王。
温映寒垂着视线,平白感受到了周遭气氛蓦然变得冷淡与疏离。她茫然地抬眸望向那人的眼睛。
沈凌渊无疑是她印象中在曾经的诸位皇子里长相最为俊美的,鼻梁高挺,薄唇分明,一双深黑色的丹凤眼甚是有神,恍若辰星。
文茵曾开玩笑说她这位皇兄就算放在整个皇城里也无人能及。
温映寒望着他,只觉得沉静。
那人似是真的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暗黄色的奏折上。温映寒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擅长同他相处,更琢磨不透那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上一刻还仿佛是在关心,下一刻便似是拒人于千里了。
但又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
温映寒隐约想起了些旧事。那年,她与文茵约着一同上街市。文茵出宫不便又需得换便装掩盖身份,她又到得早了些,想着站在这里也是干等,不如先进去逛一逛。
那日约是有什么集市,街上的人异常多,几次闪身避让,却在不经意间同她带出来的那个小丫鬟走散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上浮了些阴云,天色顷刻间暗了下来,很快便降了一场大雨。
街市上的人匆匆而散,因着马车停在巷口,温映寒只得先独自找了处不大的屋檐躲避。奈何雨势不停,没过多久她身前的衣裙便已经洇湿了一块。先前的雨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微垂下来滴着水珠,看起来狼狈至极。
可这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温映寒正愁着该如何回府,却在不经意地一个抬眸间,望见了对面会馆中,走出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凌渊身着一身宝蓝底绣金银二色云纹的锦袍,银线勾边如盈盈月光,他这身算是常服,寻常百姓最多认为他是个富家公子,辨不出他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