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在楼下的麻将馆找到了李高伟。
上次见到他还是外公刚刚入院的时候。这两年下来,人是老了不少。
陶醉在隔壁的水果摊买了一箱橙子,一箱香梨。
她是晚辈,该有的礼节不能省。
“呦老李,这你外甥女儿啊。”
乌烟瘴气的牌桌上,麻友挑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陶醉,冲着正忙碰的李高伟努努嘴。
“挺标致的嘛。”
“我说老李,你跟秀姐可算是好福气了。别看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但这侄女外甥女们,个顶个的漂亮。哎,你们看见过秀姐的侄女吧,那也是清纯撩人欲的——”
“徐秃子你可劲儿把口水擦擦吧。人家秀姐的侄女可是许给有钱富家公子哥的。是吧老李?你们两口子将来可是要跟着沾光了。”
李高伟哼哼一声:“想屁吃呢?自家外甥女都指望不上,还想沾旁人的光?”
他随手碰了个明杠,往陶醉身上瞄了一眼:“有啥事说吧。”
这种环境下,陶醉多待一秒都觉得浑身不适。
“舅舅,你这把打完,我们上楼说几句话。”
“可别。”
李高伟点了支烟,“有啥事儿就在这儿说,让街坊邻居也评评理。我读书少,可信不过你忽悠。碰!”
陶醉咬咬牙,强忍着烟熏火燎的反胃。
“行,那我问你。我给外公预存的医疗费,你为什么退房套现,私自提走?”
“陶醉。”
李高伟翻了翻眼睛,“我是李长留的亲儿子,是他的合法监护人。我有权在他失去这个……这个叫,哦对,民事行为能力的情况下,代替他行使一切权利。八万——我和了!给钱给钱,徐秃子又放炮。”
陶醉只觉得呼吸在胸腔狠狠一顶:“但那是我的钱!你有什么资格私自提走?”请下载小说appapp阅读最新内容
“你搞笑呢?你预存的钱,算不算赠予?有人给我爸送钱,我作为监护人,有没有资格安排这笔钱?”
李高伟得意洋洋地看着陶醉,挑衅着吞云吐雾道,“难道说,你家去探病,送一堆营养品。必须病人亲自吃,旁人就不许吃?那你给我拎这些水果,我还不能分给街坊邻居了?”
说着,他一脸无赖地冲后面打了个响指:“玉姐,来把这橙子切了,梨洗了。给大伙分分!我大外甥女请客,有钱人家千金,水果都买镶金进口的哈哈哈。”
牌友们跟着附和起哄:“老李行啊,就怕流氓有文化。”
“嘿嘿,现在是法治社会,人人都得懂法嘛。”
“依我看,是秀姐家的侄女给你支的招吧?听说那小妮子是学法律的。”
“姑娘,我看你就别来为难你舅舅了。人家是你外公的嫡亲,在法律上那叫第一继承人。咱说句不好听的,老爷子也这把岁数了。真要是那天大限了,有儿子管事,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外孙女插手。”
众人的哄笑声,很快淹没在洗牌的轰隆里。
陶醉红着脸,牙关咬得紧紧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小时候的那些画面。
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舅舅好像并没有这么混蛋。
一家人也曾其乐融融,快乐自在。
可是后来,舅舅跟舅妈离婚了,又找了一个姓唐的女人,渐渐的,人就变了。
不肯脚踏实地做事,每天只想着一夜暴富,搞些歪门邪道。
跟妈妈争东争西,对自己这个晚辈也阴阳怪气。
对外公就更是满肚子怨火,嫌他偏心姐姐,不重用自己。
看着眼前龇着黄牙叼着烟,满脸黑黢黢的男人,陶醉真的很难跟记忆里将年幼的自己扛在肩头骑大马的舅舅联系在一起。
可是,人会变得。
这本来就是成长中的不可抗力。
陶醉的眼睛有点红,却并不仅是因为受了戏弄和委屈……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陶醉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道:“话我已经带到了,如果你下一次还敢这样做,我就起诉你虐·待老人。剥夺你的监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