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在我那间旧公寓里找到的铁盒子吧?”
陈阿婆提醒陶醉,就是前个月她过生日,陶醉正好过来拿水果的那次。
陶醉当然没有忘记。
“嗯嗯,说是……骆北寻很重要的东西。”
“那里面啊,是他小时候的东西。”
陈阿婆说,“有她妈妈给他的遗物,有他哥哥送他的玩具,还有小池的一张照片。是他头几次见到她的时候用照相机偷偷拍的。偷偷洗出来,偷偷藏起来。”
陶醉哑了哑声音,没说出话。
她清楚地记得后来玩游戏的时候,那盒子被骆北寻扔进院子外面的芦苇塘了。
就算是以后真的有机会捞出来,估计照片也泡惨了吧。
“阿北不是无情,相反他甚至比旁人更加长情。只是他对感情的表达……就像对这只承载了无数寄托的铁盒子一样。他不能让人把他重要的东西当成软肋,所以宁可亲手毁了。小醉,或许他对你……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陈阿婆对骆北寻的心疼是真,对他疯批一样的作风不认可却也无能为力,更是真。
陶醉明白陈阿婆的心情。
她是看着骆北寻长大的。曾经最被依赖的长辈,最了解他的亲人。最后,反而成了再也走进不了他内心世界的那一个。只能看着他在外面走南闯北,遍体鳞伤。偶尔回家一趟,除了擦擦血,煎点药。只能给他准备片刻休憩的安宁。回头,又要眼睁睁看他入枪林弹雨中厮搏。
“如果……”
陈阿婆眼角微微有些泛湿,“有天阿北终于想明白了。小醉,要是你还在,也还爱……”
“那假如有一天,小池没死,而是活着回来了呢?”
陶醉垂了垂眼睛,她不是故意打断陈阿婆的话。
而是她很清楚,有些事根本没有如果。
“抱歉,小醉。”
“没事的阿婆,我只是……跟骆北寻一样,都不想给自己留余地的人罢了。”
她软弱了前半生,骆北寻强硬了前三十年。
但眼睛向前,脚印在后。
总不能一直琢磨着,今天我做了这个选择而没有做那个,那么万一将来我是不是要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做那个选择?
骆北寻有他的周小池,放在心里,埋在水底,封存成永远不可撼动的烙印。
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有这样的人,万一某一天,她也遇到了比骆北寻更值得的那个人呢……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周先生,看起来人是挺不错的。”
陈阿婆大半辈子智慧积累,看人看事总是一眼就透的。
“就是那腿是怎么弄的?方便问问么?”
陶醉:“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从没说过。可是在我印象里,他小时候是没有残疾的。”
其实这件事在陶醉心里也始终化着一道敏感的界限。
周豫白是她的朋友,老板,甚至像兄长亲人一样的存在。
他帮了自己这么多,她却连一点点能为他分忧的机会都找不到。就像上次餐厅马上开业,却被人摆了一道。周豫白绝口不对陶醉提起,所有的状况和麻烦都一力承担。而他那条“受伤”的腿,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就更是没有在陶醉面前说起。
他的保护无微不至,安排细密周到,却很少能让陶醉感觉踏实。
大概也是因为,他甚至比骆北寻更加不敞心扉。
骆北寻至少还把衣服脱得干净,身上的每一寸伤疤和故事,敏感和脆弱,都不在意被她碰触。
周豫白却像把自己缠在很深的一颗茧子里。
一寸不肯开合。
陶醉感觉他仿佛是那种,一定要对方先动心了,主动表达出爱意来,他才会有可能愿意再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