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白是个太考究江湖规矩的人,大小事宜皆得体,陶醉知道这就是他的一贯风格。
“谢谢你了,周豫白。”
陶醉把花递给过来帮忙的苏嫣,听到周豫白说,“另外小醉,有件事我先跟你道个歉,是我自作主张了,事先没有跟你商量。”
说完,他打了个手势,阿邦立刻跑道对面甬道边停靠的车旁。
在陶醉惊愕的眼神中,他先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架轮椅,然后拉开后车门,从里面搀抱出一位老人。
瘦的只有一小把骨头,却做了精心体面的打扮。
黑色的长裤,白色的衬衣配棕褐色的马甲衫。
胡须和指甲也都修剪的干干净净。
是陶醉的外公,李长留。
“老人家坚持着想要来看陶伯父最后一面,我知道你这两天没有精力安排这些,便自作主张帮你把人带来了。”
陶醉仿佛没有听到周豫白的话,在所有宾客面前强撑着一个上午的情绪,在看到外公的一瞬间,终于决堤。
“外公!”
她扑上去,蹲跪在李长留的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李长留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抚着陶醉的头,嘴巴里啊啊几声。
浑浊的眼仁里续着泪水,顷刻便沿着泪沟和皮纹滑下来。
吊唁厅里,陶醉把轮椅推到父亲的仪容边上。
她特意把人都先散出去,并跟工作人员说,再多延几分钟时间再收堂。
她知道,外公对她爸爸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或许他们需要一点时间独处。
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苏嫣第一次听陶醉说起这些事,倍感震惊。
“原来陶叔身上还有这么多经历……也真是为难他这么多年……哎。说句公道点的话,李老师那么做也太过分了。”
苏嫣说。
这会儿宋琳娜和陶蓝到隔壁去挑骨灰盒了,陶醉双手搁在膝盖上摆弄着,心里反而愈发平静了。
“无奈也好,蓄意也罢,对了错了,她跟我爸在天生慢慢说去吧。哦,算了,我觉得他们还是不要再见了。这辈子错的离谱,下辈子也别再纠缠了。”
陶醉苦笑摇头。
周豫白提着手杖过来,给陶醉和苏嫣递了两瓶矿泉水。
她们两人也忙了一早上,却是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谢谢了。”
陶醉抬起头,真诚地看了看他,“我是说,我外公……”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
周豫白道。
陶醉摇头:“我爸爸是外公的得意门生,是他的女婿也是家人。外公想来看看他,本就是人之常情。不是你自作主张,反而是我疏忽了安排。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我都没想起来这个事。”
陶醉说的也是实话,她并不是想要故意隐瞒李长留。她是真的没考虑的这么周祥而已。
苏嫣想了想:“那这样说起来的话,沈家老爷子老太太不是也应该过来看看么的?陶叔生前跟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他们也多少次在公开场合表现的,就好像把陶叔视为己出的样子?现在陶叔人没了,怎么没见沈家过来一个?”
陶醉摇摇头:“来了,沈爷爷派了他家的管家来,算是心意到了。现在这个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头,谁敢往我身上沾?今天能来这么多人,已经很超预期了。”
陶醉低头看看表:“差不多了,我去把外公接出来。嫣姐,你帮我看看宋姨她俩好了没?准备钉棺送焚吧。”
再多不舍,也总有一眼是最后一眼。
再多眼泪,也总要擦干净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陶醉站起身,刚要往里面走,突然身后响起一声尖叫——
“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