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豫白礼貌且不突兀地打断了陶醉的话。
陶醉错愕一下:“我以为,周先生是想深入了解一下这边的投资价值。”
“你忘了昨天是我的生日?”
周豫白微微一笑:“好好的生日搅合得鸡飞狗跳,我只想你陪我走走,便已经算是我帮你的报酬了。”
“我……很抱歉,昨天的事让周先生见笑了。”
陶醉尴尬地牵了牵唇。
“道歉倒是不用,我喜欢看热闹。”
周豫白提起手杖,往前面的长廊指了指:“带我看看你母亲的画。”
“哦好。”
陶醉引着周豫白往半里烟廊过去,“当心点,这边台阶上上下下。”
周豫白的左腿跛着,看不出是先天还是后天。
陶醉不好多问,只能小心翼翼引着他。
天还没有完全亮,水上烟廊呈现出一天之中最飘渺美好的模样。
“我妈很有艺术天赋,我却不像她。外公总说她的手天生拿笔,我却满身都是颠勺的力气。呵呵。”
“这么瘦,你颠得动?”
“我小时候可胖了!”陶醉笑道,“我爸妈离婚后,我跟着我妈。她忙画室,于是都是外公带我。跑东家,接西家,去郊外选食材,去各大餐馆试菜,找美食配方。”
“确实。”
周豫白说。
“嗯?”
陶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整天出去做菜尝菜,确实会长胖的。”
经过一副壁画,用的是赤浓重彩的颜色。
陶醉沉下笑容,轻轻伸手抚着已经有些褪色的边缘,她记得没错,这是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幅画了。
其实还有一部分没有来得及完成,所以边角的部分是一个学员过来帮她补的。
“你母亲是怎么走的?”
周豫白跟在陶醉身边,陪着她一幅幅画看过来。
随口聊过那些不做作的艺术,还有难以逃离的生老病死。
“鼻咽癌。”
陶醉沉寂几秒,“我十岁那年,我妈确诊了。医生说是晚期,手术和化疗的意义都不是很大。于是选了保守治疗方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我家没有遗传根源,往上几代的直系旁系都没有得癌症的。医生说,也不排除是突变因素,或者环境什么的。可能,画画颜料有污染?我也不是很清楚。”
周豫白没说话,眼神微微僵了一下。
“我妈生病后就关掉了画室,遣散了学员。她一个人在这里疗养,看山看水看长廊。后来一时兴起,决定在有生之年,在这半里烟廊上留下毕生重作。于是她跟这边的环境局和规划局提出了申请,得到了许可。耗时近两年,她完成了178幅壁画。小的大约十寸八寸,最大的近三十平方米。”
周豫白提议坐下休息一会儿,陶醉找了一块台阶,扶着他坐下。
此时他们正面对着的画作,名叫《岸然》。
陶醉想起那天骆北寻在这里,似乎也在这幅画面前站了好久。
“这幅画,挺有意思的。”
周豫白说。
“我妈妈做的每幅画都很有意思。”陶醉浅浅勾了一下唇:“可惜当初我年纪太小,并不了解妈妈的创作里暗含着怎样的寓意和故事。我每天都只是想着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让她的身体能好一些,却从来没走进过她真实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