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世勋低垂着头,心情复杂。
对女儿颜书,他是有愧疚的。可是母亲和颜书相生相克,水火不容,他只能选择维护自己的母亲。
薄夙心寒到极致,他凌厉的眼神凌迟着燕世勋。
燕世勋终究颤颤巍巍的问了句:“书书她的身体到底怎样了?没有大碍吧?”
薄夙冰冷的告诉他:“医生说她……大限将至。”
燕世勋猛地一沉,惊愕的抬头,眼底是难以接受的惶恐。
“怎么会这样?”
薄夙冷嗤道:“这不是拜你们所赐吗?”
燕世勋摇头,“薄爷,听你刚才的意思,书书她是中了无解的毒。可是务必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燕家虽然重男轻女,也无视的女儿幸福,喜欢卖女求荣,可是我们绝不伤害自己的女儿啊。”
薄夙定定的望着他,猩红的瞳子翻涌着恨意:“可你们明知道她身怀六甲,却龌蹉的想要用她的身体去换取利益。你们燕家的肮脏,龌蹉,令人发指。”
燕世勋耷拉着脑袋,悲恸欲绝道:“是,我们燕家龌蹉,阴暗。我也恨我自己,年轻时不能多一丝丝勇气,和家族的丑陋习俗抗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跌入火坑。我也遭到报应了,人到中年,老婆却对我失望透顶,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我。如今的我,不过是孤家寡人,拖着这副身躯苟延残喘吧。待我母亲百年之后,我也不想活了。”
薄夙讥讽道:“燕世勋,你真叫我恶心。你愚蠢,懦弱,为了满足你那虚荣,恶毒的母亲的贪恋,你身为人父,却置女儿于囹圄。如今还哪有资格忏悔?”
“你这种三观不正的糊涂虫,就该跟你那个恶毒的母亲一起下地狱。”
燕世勋被骂的狗血淋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眼泪簌簌而下。
也许薄夙的责骂,让他的良知终于苏醒。他捂着脸,痛哭流涕。
“是,你骂的对。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就是孬种,懦夫,混蛋。”
他对自己的贬损,锉到老太太的自尊心。
她不甘心的嚷起来:“世勋,你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你是好样的?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你这么孝顺的孩子,会得到福报的。”
燕世勋的神经终于崩溃。他朝霍老太太咆哮道:“福报,哪里来的福报?老婆没了,儿女也不认我,如今书书也命在旦夕,我就是孤家寡人了,还哪里来的福报?”
霍老太太哭着道:“你的看破孩子迟早会理解你的,他们会回到你身边的。”
燕世勋哭诉道:“她已经改嫁了,还为她的新丈夫生了儿子,她还回来做什么?”
霍老太太傻眼。
燕世勋的痛苦,让她倍受谴责。
“世勋,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
燕世勋愤恨的瞪着她,那一刻他就好像忽然长大的孩子,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和母亲真正做到了情感的断裂。他充满怨气的指责霍老太太:“都是你,是你害我妻离子散的。人说娶妻娶贤,好女旺三代,可是我爸爸娶了你,却家遭横祸,破产,子孙离散。这些冤孽都是你种下的。我算是明白了,我被你pua了一辈子。做了你一辈子的爪牙。如今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是我的报应啊。”
霍老太太很反感孩子的不从,她顿时老脸狰狞:“燕世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你孝顺了我一辈子,现在却晚节不保。你……混账。”
燕世勋冷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幸亏晚年觉醒了,否则这辈子就浑浑噩噩的被你操纵了一辈子。”
他最后望了霍老太太一眼:“你生我一场,养我到十八岁后我方能自食其力。如今我照顾你这些年,你的生养之恩也算报答了。从今以后,你我母子情恩断义绝。”
说完,燕世勋就红着眼往外面走去。
霍老太太气得发疯,可是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惶恐。毕竟燕世勋如果不照顾她,她未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她的其他儿子早就被媳妇洗脑成功,一个个对她爱搭不理。
她哭着喊道:“世勋,你不要娘了吗?”
燕世勋头也不回的跑了。
霍老太太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狼狈的她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其他两个儿子。
可是大儿子却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压根不愿意看她。
二儿子怂怂的望着老婆,老婆眼睛一瞪,他就立刻禁声。
老太太看到这副光景,猛地用手捶地:“人老了遭人嫌啊。我养儿子那么多个,竟然到老了没有人伺候我。”
大儿子不耐烦的吼道:“妈,你别这样,你不嫌弃丢人我都嫌丢人。”
霍老太太泪眼朦胧,却用道德绑架老大老二道:“老大啊,你三弟伺候了妈妈这么久,如今也该轮到你和老二了吧。”
燕老大窘着脸:“娘啊,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家,我家房间少,你去了没住处啊。”
老太太脸色闪过一抹哀色,她阅历丰富,还不能知道老大的话是借口?
她又戚戚然的望着老二:“老二啊,那你呢?”
老二心虚的望着老婆,老婆黑着脸,眼神凌厉,老二只能垂着头,不敢说话。
老二媳妇冷眼望着老太太:“你去我家,呵呵,那我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已经把老三家作的家不成家,我的家可经不起你折腾。”
老太太愤怒不已:“老三,你难道要弃母吗?”
老三依旧沉默。
老三媳妇强势回怼道:“妈,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如果你贤良淑慧,稳重持家,做媳妇的自然欢迎你去我家。可这些年,你看看你把这个家糟蹋成什么样了,我们对你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敢迎你回家?”
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做晚辈的不可能弃养长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你送到养老院去。”
老太太惊愕的瞪大瞳孔,反对激烈:“我不去养老院。养老院都是那些没有子女的孤家寡人去的地方。我有儿有女,干嘛去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