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当空,映照河山万里。
远处松柏冬青与春雪交融,近前曲觞流水与冬梅辉映。
红柱碧瓦下有薄纱幔帐随风舞动,老少身影在雾气蒸腾中惬意的舒展着身子,随口谈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大户出门春游。
“呲溜~~嘶哈!……此酒味道一般,不如荥阳的土窟春,只胜在够烈,仅可入口!”
樊子盖手里拿着李世民的酒囊,一边嫌弃一边使劲往自己嘴里倒。有些都洒在了胸毛上,也浑不在意。
同处一池的李大德浑身不自在,只觉得泉水开始变得油腻,已经“脏”了。
“小子!挺尸呢?过来给老夫擦擦背!”
相隔不远的卫玄把手中麻布毛巾扔到他面前的水面,溅起的水花崩了他一脸。后者翻了个白眼,不情愿的起身。
对面的樊子盖见状眨了眨眼,便也对李世民招手,笑眯眯道:“那李家后生,你也给老夫擦擦背如何?”
“……”
李世民叹了口气,心里默念着和谐大隋、尊老爱幼,慢吞吞的起身淌了过去。
他们哥俩要说对这两位大将军有多尊敬,倒也不尽然。只是两位老人家明显表达出了善意,要是他俩还看不出眉眼高低,倒显得小气了。
虽然这善意其实挺烦的……
一开始并不是这样。
李大德猜的没错,驱虎吞狼才是皇帝陛下真正的打算。但本意并不是要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所有来洛阳勤王的外地兵马。
除他们外,弘农、上洛、河内皆有兵马前来。少则两府,多则上万,皆是青壮募兵。
杨广也是担心这些人不妥当,万一再给他来一个什么临阵求赏之类狗屁倒灶的事,他这皇帝的面子就算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索性便统统赶去南面,一箭双雕。
想法很好,但却高估了这些募兵的战力。
李世民两人带兵抵达伊阙关下时,广成关已经失守。
南下驰援广成关的宜阳尉刘旷一仗未打,便随广成关的溃兵跑了回来。卢明月的先锋大军直抵伊阙关下,想要趁势攻入河洛。
李大德本意是不想被人当枪使,但李世民眼见上万隋军被几千人追着砍,却是勃然大怒。当即引一百玄甲骑兵出关,直奔敌方前阵,一箭就射死了对方的统兵将领。硬生生以一百骑兵击溃数千敌军,把两边的人都震得说不出话来。
也是自那开始,坐守伊阙关的樊子盖才正视这支队伍,但也仅限李世民一人。倒是卫玄,似乎看一肚子坏水的某杠精更顺眼。
或许两位老人家自觉年纪大了,想要提携后辈,为大隋多发现一些人才。但要说亲近,却是自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嗯,毕竟大家都坦诚相对,谁也别摆架子。
李大德发现,同样是统兵大将出身,卫玄与樊子盖却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这点不用套话,只看身上就行了。
老樊身上除了胸毛,最多的便是那密密麻麻的伤疤,纵横交错。有些甚至在要害部位,也不知道这货在这个医疗水平感人的时代是怎么活下来的。
反观卫玄则不然,他擦了半天,也没发现一处伤疤。
搞笑的是,泡澡的两位老人对比显明,而搓澡的小年轻也是如此。李世民亲历多次战阵,难免受伤,留疤是必然的。而李大德浑身上下却是细腻白嫩,连个印子都没有。
“吾听军中传说,你善使一对重达百斤的铁锤?”
卫玄这边享受着某杠精的服务,嘴里却不满的嘟囔道:“却怎地这般没力气?还没某家婢子的力气大!”
吃白食还这么多话!
李大德翻了个白眼,便报复似的把这货的脊背擦得通红。
后面的李元吉幸灾乐祸,觉得终于有人整治老二老三了,便在一旁美滋滋的傻乐。却不知自己压根就是来凑数的。
对面的樊子盖已然和李世民吹起了牛逼,言说他当年是如何如何骁勇,如何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还要约他改天比试一下箭法,说之前也约过老李,奈何那家伙藏拙,不肯出全力云云。
“哼!莽夫!”
卫玄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李大德离的近,压根都没听清。
便见这位老大爷微微扭头,意有所指道:“小子,你记住了,勇武者可以为将,却难为帅。要想统帅三军,运筹帷幄,还要有学识与头脑……嗯,你会下棋么?”
“下棋?”
李大德脑中瞬间闪过象棋、五子棋、军旗、跳跳棋的影子,便点头做一脸谦虚状:“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