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她印象中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不哭不闹,懂事得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老三,变成了眼前这个挺拔高大的小伙子。
明明,他小时候也曾跌倒了试图让她抱,哭了希望有她哄,到后来不知道何时起,他坚强、他独立,他阑珊学步、他下雪天光着脚刨田鼠洞,掏粮食。。。。。。
每次找到吃的,都不忘朝她嘴里塞一份。
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哦,她想起来了!
那时候她就觉得,老三立不住。孩子太小吃不饱,夭折的太多了。周围也有太多太多相似的例子。
她不能失去所有孩子!
所以,她把自己从嘴里省下来的吃食,都紧着老大。
既然没办法都养活,她总得养活一个。
就好似鸟巢里的雏鸟,最小的那只,在缺少食物的年月里,最终都会沦为老大的食物。
她得让自己老了有个依靠!
所以,她宠着、惯着、疼着、怜惜着老大,对老三的求助不闻不问,刻意漠视。。。。。。
不看不听不走心,失去了也不觉得疼。
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也许,她在很多年前就失去了这个孩子,这个从未让她操过心的孩子啊。。。。。。
这样的认知,让她惶恐,让她绝望,让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老三,妈错了!——”
叶建斌闭上眼。
这句错了,来得太迟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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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暴雨说下就下。
前一刻还是阳光普照,一眨眼狂风过境,暴雨倾盆。
叶建斌缩在小石头的小房间里,坐在他的小床上,沉默地抽着烟。
窗外接受暴雨击打的李树,李子挂满梢头,在狂,风,暴,雨中接受着阳光的洗礼。
叩叩!
房门被敲响。
于若曦阳光的声线传来:“建斌,外面涨水了。他们都拿着抓鱼的渔具出去了。鲍一味要去沟渠找鱼,小霍也想去,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叶建斌没说话。
屋外的人也同样没开口,房门也没有再度被叩响。
直到那根烟抽完了,他才抹了一把脸,起身,抚平衣角,走过去拉开了门。
“小霍也要去?行,我去找个装鱼的桶。”
信心满满地叶建斌又回来了。
是啊!
日子总得继续,时光永远向前。
谁也无法回头。
早上一场暴雨一直下到傍晚,眼下雨好不容易停了,小伙子大佬爷们都相邀下水摸鱼。
叶建斌和鲍一味、阿笛、小霍刚走出大门,就看见放学的小石头和妞妞,见众人拿着水桶和网兜,兴奋得大叫着闹着要一起去。
“一起去可以,不过,你们都不许下河。要是做不到,就回去陪你妈去。”
叶建斌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
“能,我能!”
妞妞又跳又叫,欢欢喜喜抓着小霍的手跟在大人身后。
小石头也好心情地尾随。
透过窗户的小口,于若曦看着几人渐渐走远,噙着笑抚摸自己的肚子。
等孩子生下来,她也可以跟着去捞鱼。夏天的上水鱼最是鲜香,做什么都好吃。
这段日子不用她忙碌厂子里的繁杂事务,她也清闲下来。
收拾一下屋子,再去小菜园里摘了两条黄瓜,又掐了些红薯苗,再顺道割了几根南瓜苗,循着把南瓜花也一并摘了拿回去做菜。
豌豆苗昨天才掐过一茬,眼下又冒出不少新苗来,长势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