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回到屋中,见漱玉正在沏茶,袁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魂药的作用还没过,方才她也是强撑着熬过来的。
“大小姐,夫人睡着了。”漱玉见子安进来,显得有些心虚,退到一旁去。
“嗯!”子安点点头。
漱玉刚进寝室,后脑勺便传来一阵疼痛,轰然倒地。
子安三下五除二把她的衣衫剥下,再把她挪动到内室的角落里,用一张棉胎盖上。
片刻之后,子安带着“漱玉”出门,漱玉手里捧着许多东西,都是些陈旧的盒子,顶端放着一个灯罩,遮蔽了整张脸。
门口果然有两人在徘徊,见子安出来,两人便装作路过,分两边散去。
“走快点!”子安厉声呵斥。
“漱玉”亦步亦趋地跟着,幸好府中侍女为了美观,裙摆都很长,遮蔽了那一双大脚。
子安顺利地送“漱玉”出到门口,门房坐在一旁,见子安出来,他便站起来躬身,“大小姐!”
子安瞧了他一眼,滴水之恩,点滴在心头,她记住了这个人。
子安轻声道:“嗯,谢谢你。”
小厮微怔,脸色涩然,“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我说的那馒头和那碗水。”子安轻声说。
小厮神色有些慌乱,“不是奴才!”
他转身便进了门房里,躲在不肯出来。
子安深呼吸一口,转身便回了去。
她直接去老夫人的屋中,刚进门,便见夏泉领着人出来,翠玉也站在了门口。
夏泉瞧了子安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
蓝玉姑姑走出来,冷笑一声,“大小姐,你这去茅房去得可真久啊。”
子安没说话,走了进去。
屋中的人仿佛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老夫人旁边的茶几上的茶水已经凝了一层茶末子,一口未饮。
玲珑夫人见她进来,神色颇为不悦,“老夫人让你抄写佛经,你去了哪里?”
既然都在粉饰太平,子安自然没有戳破,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老夫人恕罪,孙女方才觉得肚子有些不适,便回了屋中找些药服下,感觉好些便急忙赶过来继续抄写佛经。”
“那也应该回来说一声的,你母亲便不曾教过你礼貌吗?”老夫人破天荒地发话了,神色笼着一层阴寒之色。
子安陡然抬头,直视老夫人,“对不住,老夫人,子安确实没有家教。”
家教两个字,便把整个相府都牵涉进去了。
老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她扬了一下手,蓝玉姑姑端着一杯酒出来。
子安心头警钟大作,这是一杯毒药。
屋中的下人除蓝玉与翠玉之外,都出去了,大门关闭,便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玲珑夫人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眼底的痛快之色,越发明显。
老夫人眸光如毒蛇一般盯着子安,缓缓地道:“三天前,你公然悔婚,拒上梁王花轿,皇后震怒,必定会迁怒我们相府,这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不该连累父母家人,皇后娘娘恩赐于你,留你全尸,你饮下这杯酒,相府会对外宣称,你是暴病身亡,可保你名声,否则,一旦皇后娘娘降罪的旨意下来,便是你断头之日,你连全尸都留不得。”
她看向夏丞相:“父亲也是这样意思吗?”
夏丞相眼底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与憎恨,悔婚一事让他面子尽毁,还得罪了皇后与梁王,这将影响他的仕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夏丞相说完,便转过脸,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子安笑了起来,“好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玲珑夫人站起来,摇着款款长裙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取过酒杯,递给子安,轻轻叹息一声,“作为你的庶母,我看着你长大,实在不忍心看到你有这样的下场,但是,你得罪了梁王,得罪了皇后娘娘,势必是活不下去的,还不如自行了断,也算是为自己留了个全尸。”
子安没看她,仍旧看着夏丞相,“陈二也是你们安排的吧?把她与陈二拿住,便可对外宣称她果然偷人,那么在婚礼上甩出来的那一封休书便算不得是胡乱堆砌罪名构陷原配,看来,我悔婚的时候当着宾客说的那些话,并无作用,反而让你们打蛇随棍上,我失策了,相府,男盗女娼,一窝子的恶贼。”
老夫人怒道:“你再胡言乱语,也救不了你自己的性命,这是你自己找的,若你听话上了梁王的花轿,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仗着丁点的小聪明,便想与整个家族作对?你也不免高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