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一起围攻上来,敖雨辛手勘勘守住,这个年幼的身体,终究不如十年后,苦战数十人,还是有些吃力。
可心志却是无比的坚毅。
前世她到底经历过多少次死战,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股弥漫的血腥气并不使她害怕,她只觉得非常熟悉。
长刀从肉体里抽出之际,带起血花四溅。
与此同时,闻得“咻咻”几声,一支支利箭突然射来。
这伙强盗们再顾不上取敖雨辛的性命,连忙提刀抵挡利箭。正是这一空当,一队飞骑迅速逼近。
敖雨辛抬眼去看,见那些人穿着盔甲,个个都十分沉稳干练。
他们跨下马,当即与这一伙强盗缠斗起来。
强盗是忌惮官兵的,慌忙调头就欲往山里逃,那些士-兵立刻包抄上去,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倒无人来理会敖雨辛和晕倒在地的扶渠了。
敖雨辛将手里的刀连忙扔下,无奈此前杀得太猛,衣襟袖摆上,难免沾染了不少血迹,如一朵朵迎冬绽开的红梅,陡添一抹艳色。
她一眼便看见带领着这队士-兵跑马而来的领头人物。
那人没有穿盔甲,一袭墨青色深衣,衬得身量十分修长挺拔。
他抽出的刀剑泛着寒光,将那些强盗逼到死路不得不奋起反抗,而冲上前的强盗皆不是他的对手。
他踩着满地鲜血,如入无人之境。
敖雨辛见得他转身之际的一道轮廓,有些瘦削,却十分有力量。那双眉眼冷冽非凡,似沉有寒星,又似不容一物的万年枯潭。
敖雨辛没有被他杀人如麻的样子给吓到,反而莫名其妙地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血热。
这腐朽的大魏即将迎来乱世纷争,踩着累累白骨走上巅峰的,不是杀人狂魔,而是叫英雄。
而他,符合在乱世里生存的法则。
他们是官兵,官兵剿匪,天经地义,接下来也就没敖雨辛什么事了。
敖雨辛不给他们添乱子,也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遂趁着旁边有一匹他刚刚骑来的空马,赶紧拖起晕掉的扶渠朝那空马走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扶渠放在了马鞍上。
她则轻而易举地翻身上马,熟稔地握手挽住马缰。
敖雨辛调头欲走,但想了想觉得人家辛苦救了她一命,她不知感恩,还骑走了人家的马,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好歹也该和他说一声?
思及此,敖雨辛回过头去,看见他背影沉敛,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冷厉,也不知他姓甚名谁,敖雨辛不知该怎么叫他,心思一动,竟朝他的背影吹了一声口哨。
前世征战沙场,早已抛去了男女之嫌的那一套规矩。后来敖雨辛想起,在外奔波的那一段短暂时光,和在大魏宫里的煎熬比起来,是简单而充实的。
那时将士们打马穿街,遇到楼上有姑娘倚楼观看,敖雨辛总能听见身边的敖家军对人姑娘吹口哨。
她也就学会了这样跟人打招呼。
那青年将军杀掉了手边的一个强盗,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不仅他如此,树林里的其他身穿盔甲的士-兵也都静了下来,齐齐朝她看过来,神色各异。
他看见敖雨辛骑在了他的马上,手挽马缰的动作颇为熟稔,尤其是那声口哨,让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敖雨辛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自己似乎一下子玩得太嗨,忘了自己身为女子的矜持了,还是快走为妙。
于是乎打马就撒开马蹄儿往前狂奔,并道:“这位兄台,借你马一用,有缘再见必有重谢!”
敖雨辛草草回头再看他一眼,见他没有要追上来的样子,他身边的士-兵也都没追来,那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她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
等她的马蹄声渐远,人影也在树林间消失不见,这片尸横遍布的林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那队士-兵回过神,或掩饰或憋着笑地轻咳,若无其事地收拾残局。
实在是憋不住了,其中一个便开口道:“将军,方才三小姐是在对您吹口哨吗?”